掩映在翠竹之中的庵堂,映入眼帘的一面巨大的砖砌照壁,照壁往北就是南悬门前的牌坊。
庵堂的木质建筑显示出自己的本色,透露着岁月浸染的沧桑。
不悔庵分中、西、东三部分。
迈进山门,就能看到钟、鼓二楼分立左右。
第一进院落的正中是神仙桥。
第二进院的正面为“八仙殿”,殿内正中奉祀着东华帝君,两侧分别是“八仙”的泥塑彩像。
第三进院的正面为北斗众星之母的“斗姥殿”。大殿的东西两侧各有跨院,东院内有吕祖洞、药王殿和太白殿,西侧有邱祖殿。
建筑旁边古木遮荫,绿竹成片,越发显得曲径通幽处的安静。
踏进八仙庵,行人来来往往,世俗身影在香火氤氲中穿行。
人能否在神悲天悯人的情怀中,自度然后度众生?
肃穆的庵堂前,神仙高高在上,男女老少双手合十,满脸地殷勤叩拜。
观中无人喧哗,众人都一脸的宁静安详。
三个尼姑虔诚地跪拜在药王孙思邈的堂前。
而对面求签解卦的殿堂里,却是一尊慈眉善目的观音雕塑。
在香火最旺盛的道观,却引来佛教徒的跪拜,道释并立而融合,看来云启国宗教信仰是宽容的。
不经意回首间,庵堂的角落里,一个身着古朴的麻布衣衫的尼姑,在虔诚地捻着佛珠,敲着木鱼。
“静悟师父,打扰了!”
“阿弥陀佛,庄施主别来无恙!”
“静悟师父,我这次来想见见她。”
“庄施主,恐怕要让您失望了,凌月施主谢绝一切访客。”
“静悟师父,还请您成全,我是司徒凌月的女儿,这是她的儿子小宝,我们今天来就是想接母亲回家!”
“这……唉……”
“静悟师父是不是我母亲出什么事了?”
“凌月她,已经病入膏肓了!”
“什么?”
“求求您,让我见见我母亲,求求您!”
“好吧!你们随我来。”
跟着静悟师父步入庵堂的后园,竹篱笆围成的一个小院子,中间坐落着一个简朴的茅屋。
院子里依稀看到一块块的药田,田里一个紫色的小貂在穿来穿去,好像一道闪电。
静悟师父推开竹门,进入那间茅草屋。
一股苦涩难闻的药味儿扑入鼻中。
“咳咳”
屋里传来几声细碎的咳嗽声。
“凌月她病了好久,恐怕时日无多了。”
“凌月!”
庄青山一声深情的呼唤,凌月身子僵了一僵,把头蒙进被子里。
“娘”,庄青枫猛跑过去,轻轻掀开母亲的被子。
妇人转过身,看向紧紧拉着自己衣袖的女儿,“枫儿”,一声低呼,眼眶通红。
“你的眼睛?好了?”
颤抖着用指头抚摸着女儿的眼睛。
“嗯,女儿能看见了……”
司徒凌月形容枯槁,干瘦如柴,和记忆中那美丽的长宁公主判若两人。
叹息一声,闭了闭眼睛,又把她狠心推开,“不要再来了,这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转过身去,一身落寞孤寂。
“凌月,你就如此狠心?”
庄青山眼泪始终在眼睛里打转,“你知不知道,你离开的日子里,我们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女儿,儿子差点儿死掉?”
“你说什么?”
司徒凌月猛然回身,挣扎着爬起,仔细检查着女儿的全身。
”娘!”
一个小小的身影,松开远处小玉的手,像只小燕子一样雀跃地扑向司徒凌月,紧紧抱着她的脖子。
“娘,小宝好想你,你跟小宝回家好不好?”
司徒凌月抱着小宝泪如雨下。
“小宝……”
“凌月,我知道你为什么决绝地离开侯府,离开我和孩子们身边了,对不起,我不该收留弱水,不该留那些妾,让他们肆无忌惮地伤害你和孩子们。”
庄青山哽咽着,“我们回家吧!”
心疼地拉过她的瘦弱的手腕,轻轻握着。
她知道父亲不善言辞赶紧替他解释,“娘,那画像是弱水偷偷放进父亲和您的房间的,父亲也是被蒙在鼓里的,父亲和那个女人根本没有那种关系,弱水也不是父亲的孩子!”
庄青山举着手,红着眼睛,“是真的,凌月,我发誓。”
“还有娘,那梅映雪和赵艳秋也都是别有目的地进入我们侯府,他们的孩子很可能都不是父亲的孩子。”
“你说的是真的?”
司徒凌月一脸震惊地看着女儿和夫君。
“是真的,给您看这个。”
司徒凌月看着手里那两张纸,挂着泪珠的眼睛逐渐冒出怒火,“她们怎么敢?”
“哇”一口鲜血涌出,身子一软栽倒在庄青山的怀中。
几个人都吓坏了,静悟师父赶紧上前,摸了一下她的脉息,惊喜笑起来,“淤堵在心脉里的血块通了,夫人还有救!庄施主还是快去带她看大夫吧!”
庄青山的泪一下涌出来,“老天保佑,凌月,咱们回家!”
一把抱起瘦得轻飘的没有重量的司徒凌月往外走去,小宝跟着去开门。
小玉忙收拾了母亲一些东西往外跑去。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小施主,再世为人,可要好好把握人生啊!”
庄青枫身子巨震,“静悟师父,您……”
只见静悟师父双目微垂,一手持佛珠,一手作揖。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该来的都会来,该去的都会去,善恶到头终有报,施主不要过于执着,倘若双手染血怕是要和那些恶人没有区别了。”
静悟师父这是看穿了她报仇心切吗?
她低头,也恭敬地躬了躬身,语调平缓。
“多谢师父教诲,只是如果必须用鲜血才能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又当如何?”
闻言,静悟师父淡淡一笑,好像那笑容变得虚无透明,只剩余音还萦绕在这茅屋。
“万事万物皆有造化,贫尼言尽于此。祝小施主从此平安喜乐,求仁得仁。”
静悟师父就这样消失在了她的面前,她惊讶了一瞬又恢复了淡然,她都能在烈焰中死而复生,这世界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呢?
思罢,她快步推门追上父母的身影。
来生她不求,只要这一生家人平安喜乐,余愿已足。
只是那紫色的闪电貂一直跟在她的后面,她回身那貂也回身,她走那紫貂也跟着她走。
无奈她蹲下身子,把手张开放在地面,那紫貂径直趴上她的手臂,坐在她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