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寓意喜庆的胭脂红翡,被大姊这么一说,岂不是有不祥之意?明明晓得八妹不日就要成婚,却拿这等陈年旧事膈应八妹,这不是有意为之又是什么!
更可气的是,她身为此间的东道主,却不幸着了道!竟为其穿针引线地道出了牟二夫人,还令八妹遭到“天各一方”说辞的无妄之灾……
她简直就是蠢啊,枉为八妹将她当作贴心知己了!
文姜的脸『色』难堪至极,看向龚玥玥的目光里,就有了丝丝的歉然。
文姜的心意,龚玥玥自然清楚,但当着众人的面,她又不好说什么,只有暗暗地朝文姜点了点头。
穆姜对自己所做的一切,她能理解,也能预料的到,因为她自己也时刻戒备着穆姜。可文姜却不同了,文姜与穆姜同为大郎主舞宫的嫡亲骨肉,骨肉阋墙谈不上,但姊妹间因为她有了芥蒂与隔阂,总不是她所愿意见到的。
自己总归是一介外来幽魂,哪里值得旁人为她歉意!
龚玥玥端着茶盏,慢慢啜着,氤氲的雾气里禁不住『露』出了一丝苦笑。
她刚刚还想着对媛姜之事无能为力而感到抱歉,现下倒好,自己反成了被歉意的对象。
余下的时辰里,舞氏众姊妹各怀心事,彼此之间,虚与委蛇地叙说着姊妹之情,很快便到了该告辞的时刻。
与文姜依依惜别后,舞氏小姑子们便汇同了四夫人柯氏,向牟老夫人再次告辞,在牟大夫人、牟二夫人和牟三夫人,以及牟大姑的相送下,登车出了牟府,结束了菊花宴之行。
出了牟府后,大姊舞穆姜便与舞氏众人分了手,自回府不提。
舞氏小姑子们,不知是由于表现良好,还是柯氏的心情极好,被意外地夸赞了几句。众人只面面相觑了瞬间,便赶忙低垂下头,作老实谦逊状。
柯氏极为满意此行,双手捧扶着高高的肚腹,难得一笑地吩咐侯垣母,晚膳要多加几道菜。侯垣母自是高声应诺,下去安排。
龚玥玥就知道,媛姜之事已成定局,估计到最后,留下相陪的柯氏与牟大姑,终究将牟老夫人说通,即便说不通,牟老夫人也无可奈何。因为,七姑子媛姜可是西平侯府之人,哪里容她牟府指手画脚、说三道四?
只不过,柯氏与牟大姑借用了牟府的菊花宴,将牟府也一并拖下水,牵扯了进去,牟老夫人就是敢怒也不敢言吧……
其实,大家心里均清楚,柯氏的背后,可是有着宫里的皇后娘娘给撑着腰。
宫里果然不负所望,没过几日,也就是八月十四,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宫里就颁下圣旨,赐婚给舞氏九姑子玉珏,继任皇太子妃位。同时,圣旨又宣布,光禄勋杜诗之嫡次女杜婉,为太子良娣,舞氏六姑子玉陌作为皇太子妃的陪媵,也随同陪嫁。
赐婚圣旨一下,阖府欢庆。大郎主舞宫更是喜得连连吩咐:“来人,快快发赏钱!哦,对了,快封个大大的红包给常侍大人!”
前来宣读圣旨的侯常侍,就笑着接受了,“大郎主,圣旨赐婚太子妃,这不仅是西平侯府的喜事,也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那这红包,咱家可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不客气!常侍大人说的是,普天同庆的大喜事,同喜,同喜!”舞宫又连连朝侯常侍叉手施礼,之后转身,面朝皇宫方向,深深稽首,口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一旁的柯氏见了,自是喜气洋洋。见舞宫稽首,也慌忙跟随着面向皇宫施礼。只是她那高高隆起的肚腹,却显得异常笨拙与不便。
侯常侍就赶忙过来搀扶:“太守夫人,快快请起!皇后娘娘说了,免太守夫人跪谢之礼,太守夫人可要当心身子啊!”
柯氏非常受用地扶着腰身起了身。两旁的侯垣母和大婢追云,亦连忙恭谨小心地搀扶着,柯氏的脸『色』亦越发的光彩起来。
侯常侍的眼底深处就闪过一抹嗤笑,却又面带笑容地传了皇后娘娘口谕,免除四夫人柯氏明日的进宫谢恩,留府休养,同时,舞氏七姑子的婚事就由四夫人柯氏代为做主『操』劳了。
满脸喜『色』的柯氏再次跪倒谢恩,侯常侍自然再次过来搀扶,口里道着当心。柯氏哪里真能免跪,自是诚心诚意的匍匐在地谢了恩。
为了这一日,她四夫人明知得罪了二郎主舞商,也要当了这个恶人,将七姑子媛姜配与杨邑侯为小妻!谁让郦邑长公主的夫君看对眼了舞氏七姑子呢,何况皇后娘娘就只有这一位公主,她不做恶人难道能让皇后娘娘出头不成?
总归皇后娘娘还是体恤她的,既让她留府休养,免了进宫的劳乏,又令她避开了给八姑子行的及笄礼,还给了她一道做主媛姜婚事的口谕金牌,日后即便二郎主找上门来向自己讨要说法,她也能理直气壮地挡了回去。
凡此种种,最大受益者,还是她四房,不,应该是她的九姑子玉珏!
柯氏平日里那张脸上的刻板肃穆,此刻半点踪影也不见,一路笑着,一路亲自与大郎主舞宫一道,将报喜的侯常侍恭送出府。
是日晚膳,大郎主吩咐,阖府上下均加了几道肉菜,以示欢庆。但更为隆重的欢庆燕饮,要等到明日八月十五,舞氏众郎君休沐回府之际。柯氏明白大郎主有意热闹之心,自然笑着附和。
到了第二日,八月十五的正日子,早膳过后,龚玥玥便在大郎主的护送下,只身进入了北宫的东苍龙门,前往永乐宫,参加舞皇后为自己举行的十五及笄之礼。
自然地,当日舞皇后指派来的翟垣母也一道前往。龚玥玥为免麻烦,只带了心慧一人跟随。
一路上,早有前次见过的女侍史昭玺女官陪同指引,龚玥玥便畅通无阻地来至了永乐宫。
永乐宫大殿里,凤冠朝服的舞皇后盛装端坐于凤榻之上,接受了舞氏八姑子循规蹈矩、一丝不苟的觐见。
身后的翟垣母时刻关注着八姑子的一举一动,生怕有半点差错,辜负了皇后娘娘的嘱托。见皇后娘娘满意地颌首,命八姑子平身,翟垣母这才长舒一口气。
舞皇后似是听见了翟垣母的心声,语带双关地夸赞:“嗯,八姑子今次的着装还算符合规制,既端庄又鲜亮,像个十五及笄的样子!嗯,八姑子,再过几日,你就要成为梁孝文王府的女主人了,总归要有个王妃该有的模样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