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怪她变脸变的快,实在是想到出嫁之前的这段时日,还要与这个翟垣母日日打交道,龚玥玥便有些不太理直气壮……诶,有道是:人在屋檐下,岂敢不低头?
翟垣母就抬起了头,一扫方才的臊眉耷眼,亦笑着回应龚玥玥:“瞧八姑子说得哪里话来!皇后娘娘是垣母的主子,八姑子也是主子,同为主子,但凡做奴婢的有错,打板子受责罚是免不了的。八姑子也莫要菩萨心肠,太过纵容底下人了。知道的,就说八姑子心地良善,御下宽厚;不知道的,还道八姑子『性』子绵软,是个任人『揉』捏的主子。您说八姑子,老奴说的可在理?”
还是揪着方才的话题不放,这分明是要给她八姑子掰直了不可的节奏!
拱火也不是这么个拱法,当我八姑子真的呆傻不成?
龚玥玥沉了沉,就要开口。
这时,一直『插』不上话的心惠,连忙拉着菊惠上前,朝翟垣母俯身施礼,恭敬地道:“垣母教训的是,婢子心惠和菊惠知错了。”心惠可不想八姑子因为维护她们一众婢子,而再受这翟垣母的责备了。是以抢在八姑子之前,率先承认了过错。
翟垣母倒是在宫里呆的久了,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见心惠如此恭敬于她,便略略点头,满意地道:“嗯,倒是八姑子身边一等一的大婢,见识就是不一样。你俩起来吧,日后回宫,垣母定会向皇后娘娘回禀的。”
没说回禀什么,但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这翟垣母很满意于心惠的明白事理。
龚玥玥就看了眼心惠,若有所思。
菊惠却不甚领教,于转身之际,鼻孔里轻轻哼了声。
翟垣母像是没有听见,扭头跟龚玥玥提议着:“八姑子,您看……现下是不是该回房洗漱更衣,前往蓼莪堂给四夫人请安了?”虽是商量的口吻,但却有着浓厚的毋庸置疑之意味。
再是不情愿,龚玥玥也知这翟垣母所说正合时宜,当下便微微点头,移步回了房内。
“好了,看也看够了,都散了吧!”宁垣母适时出言,遣散了众婢子们,自己则想了想,转身跟着翟垣母去了正房。
正房里,心惠服侍着龚玥玥洗漱更衣,而翟垣母却身姿笔直地恭侍一旁,不错眼珠地盯视着龚玥玥的一举一动。宁垣母则小心地瞄着翟垣母,以防其对八姑子的突然发难。
就这样,龚玥玥在几双眼睛的环视下,穿戴整齐,踏出了瞻云苑。
原本去蓼莪堂请安用膳,龚玥玥只带着一人即可,今日由于有了皇后姑母的特殊“眷顾”,身边又多出了一位时刻不离左右的翟垣母。
一时之间,龚玥玥顿感浑身不自在!却也无法,又强行忍住。
身边跟随的心惠,明显也受到了压抑的波及,大气也不敢喘地一路行至了蓼莪堂。
一路上,翟垣母倒也没有挑龚玥玥的『毛』病,待进了蓼莪堂,给柯氏请安过后,就恭敬地退至一旁,身似隐形人般,悄无声息的恭立于屏风之后。
龚玥玥与众位舞氏小姑子,一如往常般,给柯氏举案齐眉地奉了食,然后退至各自食案旁,跪坐下去,安静用膳。
厅堂里,安静得只余筷箸角柶与盘碗碰撞所发出的轻微之声。平日里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玉珏,此时也毫无声息,不敢造次。隐姜也不敢再说三道四地挑食,媛姜更是胆怯地只顾着埋首努力加饭,只有玉陌,依旧仪态万方、楚楚动人地用着吃食。
龚玥玥不禁暗笑:别瞧着这翟垣母隐身于屏风之后,散发出来的威慑力可是不小,只因着是舞皇后所指派来的这一条,就够令人谨言慎行,多加小心的了。
要知道,翟垣母可是皇后娘娘的人,虽说明面上是给她八姑子教习宫规礼仪,可私底下难说这翟垣母没有将舞氏其余小姑子的言行,汇报给皇后娘娘之意。
用完早膳,龚玥玥、玉陌、隐姜和媛姜几位小姑子,便一同跟柯氏告辞,离了蓼莪堂往各自的院子行去。几位小姑子身边都有一个贴身大婢,唯独龚玥玥的身畔,除了心惠外,又不远不近地跟着个不苟言笑的翟垣母。几位小姑子便似躲瘟神般,与龚玥玥匆匆告别,落荒而逃。
龚玥玥暗笑,却又无可奈何,领着心惠默默地回到了瞻云苑。
翟垣母自然紧随其后,也跟着进了院子。在下人们用过早膳之后,翟垣母又很快进了龚玥玥的正房。
正房厅堂里的独坐榻上,龚玥玥正自想着心事。
眼下是七月二十,离八月二十自己出嫁之日正好有一个月的时间,在这月余里,自己欲要出府恐怕是再难成行了,原本的打算,看来也要落了空。
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看来是上天不欲令她得偿所愿呐!
不过龚玥玥想想,还是觉得憋屈!
都是这个六皇子,要不是当初他与三皇子结怨,舞皇后哪里会派了个教习垣母来,在她出嫁前这么短的时日内,非要她学什么宫规礼仪!
不由愈发暗恨,她只要与六皇子挂上边儿,准没好事儿!
眼里不自觉便带出了一抹恨意来。
翟垣母见状,还道八姑子是嫌弃她在一旁侍立,当即上前几步,出言提点龚玥玥:“八姑子,皇后娘娘指派垣母来教习宫规礼仪,其实都是为了八姑子好,八姑子可莫要辜负了皇后娘娘的一番苦心才是。”
看了眼漏刻,翟垣母又道:“八姑子,现下时辰已到,该是习宫规礼仪的时候了。八姑子可有准备妥当?”
龚玥玥就看了眼翟垣母,心下了然:苦难程序正式开启了。
双手禁不住又悄悄『摸』了『摸』膝盖处,眼底毅『色』隐现!
来吧,有胆放马过来,姐姐也不是吃素的!
龚玥玥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其实也不过是做了个“跪的容易”。小燕子的法子还是可以借鉴的,万一这翟垣母是那恶毒的容嬷嬷呢?
其实,龚玥玥想多了,这翟垣母倒没有怎么恶毒地对待她,也没有拿着竹条惩戒她,只不过只要龚玥玥偶一出错,便要重来。且翟垣母耐『性』极好,示范『性』也极好,有时为了纠正一个动作,就比如跪姿,翟垣母带头示范,能让龚玥玥反复起身跪下一整个时辰,直至『操』练得龚玥玥彻底没了脾气,服服帖帖,翟垣母方才点头核准,又拖着长音说,皇后娘娘这样都是为了八姑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