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玥玥见他不理会自己,不由撇了撇嘴巴。
将手中的汤盅放在桌旁,龚玥玥走到香炉旁,熄了炉火,回头笑道:“整日闷在屋子里,也不透个风,燃香虽提神,可若是一日日这般闷着,迟早是要闷出头疾的。”
龚玥玥一边说着,一边将靠近赵长垣的窗户打开一扇:“今晚夜风习习,恰好得很,常吹一吹能消解疲惫!”
龚玥玥笑着看向赵长垣,却见那人依旧没有抬头,眼底不禁划过一抹黯然。
她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又为什么不理她了,她知道自己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她也努力想让自己变成他喜欢的模样,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做起。
龚玥玥的指尖颤了颤,却还是垂下了头,捡起墨条准备给他磨墨,却发现在座位旁有一个小绣墩。
一个男人的书房会有绣墩吗?自然是不会的。上一次她来的时候还没有,如今却有了,是怕她受累吗?她的腿并不好,他是知道的吧,所以才会特地安排。
龚玥玥的心中有暖流淌过,这也她的心大受鼓舞,他心里还是有自己的,对吧?
龚玥玥一边磨着墨一边抬头去看他的侧颜,他的肤『色』偏白,鬓角很长,眉『毛』却并不黑浓,眉下一双皇家人惯有的桃花眼,却衬不起半分媚『色』,挺直的鼻梁,微薄的唇瓣,静静坐在书桌旁,执笔写着什么。似乎是遇到什么纠结的事情,他的眉『毛』微微蹙到了一起。
正如她从前的感觉,赵长垣并不适合做一个帝王,他骨子里是一个喜爱逍遥的人,向往清闲的生活,却偏偏命运不由己,他生在帝王家,有些龚西不得不争,有些龚西不得不隐藏。
灯光下,龚玥玥看着如此静默的他,心中忽然一阵酸疼,他就像一个默默守在你身旁的玉人,不在乎所有世俗的目光,不在乎所有恶意的中伤,简单而固执的守护着他执着的一切。
从前的自己究竟是如何狠下心来,才能那样一次次伤害他的真心,以致他如今甚至不愿再回头看自己一眼。
龚玥玥不禁又想起了凉姬,那个叫月晚凉的女子,她的爱那么悲哀,那么凄凉,就像秋日里终将发黄枯萎、从枝头掉落的枯叶,倾尽了所有,却没有迎来最好的结局,哀伤的带着最后的情爱,带着一颗历经沧桑的心离世。
如今的他是否也与凉姬曾说过的一样,伤够了,所以决定放手,决定不爱了。
不会的,凉姬直到最后都没有放弃爱慕容凌尊,他也不会的,他还是很关心自己的,不是吗?
虽然这样想,龚玥玥的心头却涌上一阵阵的不安,她已经不敢想象失去他的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这个人在不知不觉中一点点占据了自己的心,却从不崭『露』头角,直到最后即将逝去,汹涌的感情却在一瞬间爆发,让她措手不及,让她为之恐惧。
龚玥玥看着他,淡淡的凄婉在眼眸中涌动。
见赵长垣写字的姿态似乎有些别扭。龚玥玥站起身来走到他身后:“累了吗?歇一会儿吧,不会碍多少事的。”
“从前为了给爹爹按摩,多少学过一点,你不要动。”纤细修长的青葱玉指落在肩头,不轻不重地按压着。明显感觉赵长垣的身体僵了一下,却没有其他动作,这让龚玥玥心头一松。
她的手并没有多少力气,如今这样的力道便刚刚好,一下一下,刚好按在『穴』道上,舒服得直叫人想喟叹出来,赵长垣的手微微收拢,却依旧并未言语。
龚玥玥看着他宽厚的后背,忽然有种想落泪的冲动,双手向前滑去,从背后搂住了他的脖子,哽咽道:“浚风,我们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
龚玥玥飞快走到桌旁,将自己带来的汤中取了下来,一眼柔光,赵长垣看着那个忙碌的人,嘴角也不自觉挂上了笑容,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正在此时,门外传来敲门声,接着就听见绿醅的声音:“主子,奴婢二人给您送宵夜了。”
龚玥玥盛汤的手一顿,握紧了手中的玉碗,接着就听房门一声微响,有人推门而进。
回头看向来人,就见那日对着赵长垣勾勾缠缠的两个美貌婢女端着汤水点心进来,龚玥玥端着玉碗的手不禁握得更紧。这两个婢子媚主『惑』上,合该拖出去『乱』棍打死,如今倒好,都多少日过去了,还留着她两个在近前伺候,还真想叫这两个『迷』了心智不成!
龚玥玥狠狠一咬唇瓣,看向正对着赵长垣暗送秋波的两个人:“龚西放下,人出去!”
两个人垂着头,不敢同龚玥玥作对,临走前却是向着赵长垣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这让龚玥玥很是气愤,然而,毕竟是在王府,龚玥玥不想惹得赵长垣不快。
放下手中的玉碗,龚玥玥打开二人送来的宵夜看了看,然后很自然的拿起玉碗给自己盛了一碗,一边吃一边点评:“味道果真是不错,也难怪我送了这么久的吃食都收不着个回信儿,身旁有这样的巧手美娇娘,又有哪个还会记得我。”
赵长垣下意识的想告诉她那些龚西自己都没有收到,转念一想,却又闭口不再解释。听着她的话,一个个字里全是浓浓的酸味儿,让赵长垣不禁扬了扬眉,这是吃味了吗?
虽然嘴上挑剔刻薄的很,龚玥玥却吃得很是享受,赵长垣看着对面的龚玥玥,心里暗暗骂着这个女人又反客为主了。
更可恨的是,龚玥玥一边吃还一边对着他笑,吃完以后还故作姿态地轻轻把玉碗往桌子上一放,然后对着外面高声喊了一句:“绿醅、雪无,你们主子用过了,进来将龚西收一收。”
等二人将龚西都收拾完出去后,龚玥玥才慢悠悠地走回自己的汤盅前,姿态优雅地舀出一碗端到赵长垣桌上:“旁的吃食也没有了,玥玥却是不忍心殿下饿着肚子,只剩这点龚西,要不殿下将就将就?”
“不龚二小姐费心,夜已深了,请龚二小姐早些离去。”赵长垣伸了伸手,做出一个送客的姿势。
“夜深了,又有何妨,殿下与玥玥清清白白,害怕谁胡『乱』嚼舌根不成?”龚玥玥端起玉碗送到跟前,“殿下不动,莫非是想要玥玥喂您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