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瑞脸上的表情一阵红一阵白,最后还是迟疑的说出一句心里话:“其实……赵雄也没你说的那么不堪。他也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陆冉晴冷哼了一声,淡淡的说道:“再大的苦衷,也无法掩饰他当初对我和对我族人的伤害。不过好在……他的儿子总算把他造的孽给还清了。”
纵使刚刚获得宝马良驹一匹,可赵长垣的身体状况暂时不宜骑马,只得坐马车回家。虽然速度慢,好在暖和,且热闹。与潘恶少,小梅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说话,心里的焦急紧张似乎缓和了许多。
“我娘子,时而提到我么?”他还在为刚才恶少转达龚玥玥的那句话高兴不已。
坐在对面的恶少看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不禁笑着摇头:“我不知道,这你得问小梅。”
小梅没等他再问,便立刻如点着的炮仗一般吐槽了起来:“何止是时而提到,几乎是挂在嘴边没放下过。姑爷,您都不知道小姐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虽然她不哭不闹不埋怨,可整夜睡不着那是赵事儿,吃的也少,脑子也没从前灵光,听到别人提到您就两眼发红。再这么下去,人都要熬坏了。”
听了这番话,赵长垣心里酸痛不已,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有些发抖:“是我让我家娘子受委屈了。”这种相思之苦,他何尝不是一并承受?在大漠中的哪一夜,他不是在彻骨的思念中度过?
小梅看清他脸上的难过,不忍再多说,只是不安的问了一句:“姑爷,您不会再走了吧?”
他回答的很干脆:“再也不走了。”他这回已下定决心,从此以后,一步也不会再离开妻儿和父母。
这个答案让马车里的气氛顿时又松动了起来。
恶少抿住唇边的笑意,放松的靠在身后的软垫上。
小梅更是兴奋的欢呼:“太好了,小姐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她也再不用怕敌军攻城了。
没过多久,马车来到赵府的门口,潘景元让赵长垣留在马车上,自己则跳下车上前询问门卫:“你们少『奶』『奶』回来了吗?”
“回潘将军,始终没见着少『奶』『奶』回来。”
侍卫的这句话不需要潘恶少转达,直接便传到了马车里赵长垣的耳中。
“小姐啊小姐,我的好小姐,您到底去哪儿疯了呀?这真是在自己的生命来作死啊……”
她心里来来回回不安的吐槽,眼睛一动不动的就着微薄的月光盯着赵长垣脸上的表情。她不敢想象这一次龚玥玥的下场会如何。会不会从此都不能再踏出房间半步了?
实际上,小梅这回算是将赵长垣彻彻底底的理解错了。
他此刻的心情确实是糟糕透顶。什么“怒火攻心”,什么“气急败坏”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时此刻的感受。天知道他为了回来与妻儿团聚,遭受了多少磨难,付出了多大的艰辛。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因为自己内伤发作不得不留在军中疗养一夜,便又一次失去了妻子的踪影。
但这一次,他内心的所有坏情绪当中,却没有一丝一毫对龚玥玥的怨怪之意。他相信她的失踪,绝非出自她自己的意愿。
原因有三。其一,很明显她已经知道他回到沧州,那么她一定像他一样渴望着两人的相聚。他相信无论她有天大的事情缠身,都会想尽办法回到他身边。
其二,恶少推断的那种情况,他压根不信。她紧张他是真的,偶尔吃吃飞醋也是真的,可原则『性』问题上,她不会也没有任何理由怀疑他。
其三,他时刻不敢忘记她昏『迷』之前的那个夜晚,因为他不辨缘由的苛责,让她遭受那么大的委屈和冷落。这样的错误,他绝不会再犯。
但现在时间已经过了子时。换现代的计算方式,已经过了夜里十二点钟。在那种时代,没有哪个已婚未婚,已成年未成年的女人,敢在外面逗留到这个钟点。
所以此时此刻,他的所有坏情绪用一个词来概括,便是“忧惧”。担心到一定程度,便成了深深的恐惧。
他强制自己如今混『乱』的思维一条条的罗列出他能想象到的一切可能『性』,然后逐一的分析排除……
首先是想到她会不会回到一千年以后,她来的那个地方去了。但他记得龚玥玥本人也好,六姨也罢,都说过那种几率微乎其微。
然后他又想到一种可能『性』。被绑架?可龚玥玥会武功,而且武功并不弱。一般的绑匪不是她对手,做捕快时,她还亲手抓捕过好几个绑匪。所以这个可能『性』不算大。
然而,他却从她做捕快的这段经历,想起了一个人,和一些事……
黑压压的一方空间里,小梅似乎发现有一对火苗熊熊燃起。那是赵长垣抬起头,望向窗外的双眼。
龚玥玥此时,正窝在一个赵长垣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到的地方——某间大宅的柴房里。不过这种环境倒也很衬她现在的脏兮兮的造型。她今日是誓将邋遢进行到底的节奏。
别想象她周围全是耗子蟑螂满地跑的情景。实际上,在她来到这间柴房之后,她便无聊的捡起小石子练起了独门暗器法。可怜的靶子,便是耗子君跟蟑螂君。没过半个钟头,她便连一只活蚂蚁都见不着了。
她根据窗外月亮的方向粗略的估算,此时此刻早已过了子夜十二点。即使再睡不着,总也得闭目养养精神,毕竟前路是否崎岖漫长,她也无法预料。
就在她找了个相对干净点的角落,靠在柴堆旁刚刚闭上眼睛,就听见有人敲门。“玥玥,玥玥,是我,开门。”
她起身上前把门打开,只见杜若桐挺着个肚子一步跨了进来。她赶忙问道:“你怎么还不睡?”
杜若桐将手里的餐盒递给她:“怕你饿,给你送点吃的。”
她席地而坐,笑着打开餐盒闻了闻饭香:“还是你疼我。”说完,夹起筷子吃了起来。
杜若桐坐在她身边的草垛上,将她头发上的草屑一一拈去,不安的问她:“你这到底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了,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睡房里不好吗?为什么非要睡在这种地方……”
龚玥玥咽下嘴里的饭菜,嘟囔了一句:“若桐,你一次『性』问这么多问题,我答不上来。”
“那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以后会慢慢告诉你。现在……我没法说。”说到这儿,龚玥玥脸上出现了片片阴云,眼中似有泪光闪动。“总之若桐,千万别把我的行踪告诉任何人。尤其……尤其是我相公。否则,我只能离开你这儿,去别处藏身了。”
杜若桐立刻急眼了:“你就呆在这儿,哪都不许去!我谁都不说就是了!”
她这才破冰而笑,继续甩开腮帮子狂吃。
见她吞咽的似乎有些艰难,杜若桐才忽然发现自己的疏忽:“呀,我忘了给你拿点茶水了。你等着,我去去就来。”
“不用了,我不渴。你去睡吧,都这么晚了。”让一个孕『妇』为自己跑腿,龚玥玥打心底里不落忍。
“没事儿,我精神好着呢。”
大约只有三分之一柱香的功夫,备好茶水,刚刚走出厨房门的杜若桐,忽然听见不远的门廊处脚步声大作。“怎么这么吵?”
她疑『惑』的嘀咕了一句,便提着茶壶走过去想看个究竟,没走几步就见潘景元带着一大群人迎面走来,她下意识的迎过去:“相公。”刚到他面前,看清楚他周围的人时,便立刻停住脚步,对他身旁的大个子小白脸支吾了一句:“醋……醋坛子……”
潘景元对身后的士兵们吩咐道:“你们里里外外的找,哪儿都不能漏下。”
话音刚落,人群涌向四面八方。
杜若桐难掩紧张,咽了咽口水,不安的问道:“怎么了这是?”
没等潘景元回话,赵长垣上前一步问她:“若桐,你有没有见到我娘子?”
“没有。”她答的果断干脆,半秒钟都没考虑。
这反而让潘景元和赵长垣这两个时而审问俘虏的人心中泛起疑『惑』。
“真没有?”赵长垣追问道。
“真没有。”她还是回答的很坚持,却不知自己眼神闪烁,全被她精明的丈夫看在眼里。
恶少将她拉近自己,从她手里拿过茶壶,带着些许笑意温柔的问她:“那娘子你这么晚不睡,是在做什么?”
“我……我饿了,我是出来找吃的。”这种反应,对于本就不大灵光的杜若桐来说,已经是超长发挥了。
恶少听了她的话,敛起笑容,有些严肃的说:“府里这么多下人,看来都该撵出去,居然让怀有身孕的少『奶』『奶』深夜独自出来觅食,要他们有何用?”
“别啊……”她攥着丈夫的衣袖,心里的防火墙不知不觉便漏了一角。
恶少看出她脸上的迟疑,立刻郑重其事的补了一刀:“娘子,你若是知道她的下落,就一定要说出来。你想看大白鹅急死吗?他身上还带着重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