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我家相公不愧是我心里最爱的男子。”他宁可什么都不说,也不肯编出奇怪的理由来欺骗她。虽然有些蠢,可在看惯了世间各种谎言欺诈与罪恶之后,赵长垣的这份傻气,在龚玥玥看来,是如此可爱又珍贵。
他的这份坦诚,才是自己最中意的。
说话间,『奶』娘抱着两个娃娃走进饭厅,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吸引了过去。
才一晚上的功夫,两个娃娃似乎就已经比刚出生时长大了一些。只是依然爱哭,此起彼伏哭个不停。大家轮流抱了一圈,他们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
刘氏心疼的要命:“哎哟,真可怜,再哭下去,嗓子都要哑了。”
小梅脱口而出:“要是姑爷在就好了……”说完,才惊觉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但她这话,却瞬间提醒了刘氏:“玥玥,你那边不是有兆儿穿过的衣服么?”她记得那衣服被赵长垣穿过两次,龚玥玥发现以后不但不让洗,还如获珍宝一般收在枕边,谁都不让动。
龚玥玥百般不愿,但也无可奈何,总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女哭到天荒地老吧。“好吧,小梅,你去拿来试试。”
没过多久,小梅便拿着那件衬衣走回来。说来也真是神奇,两个娃娃刚把那衣服抱在手里,就真的安静了下来。
在场的众人都啧啧称奇:“真不哭了!”
“太神奇了。”
龚玥玥眼见自己视作珍宝的东西被两对小手紧攥着『揉』来『揉』去,心都快被『揉』碎了。“好了好了,可以还给我了。”她忍不住伸手把衣服抢了回来。
结果,满屋子里又充满孩提撕心裂肺的哭声……
刘氏笑着把那衣服从龚玥玥手里抽出来,带着商量语气劝说道:“看来他们喜欢,就给他们抓着吧。”
“这怎么行?弄坏了怎么办?这是我的!诶诶诶,让他们轻点儿!”从反抗拒绝到无奈的接受现实,龚玥玥绝望的控诉道:“我这是生了两个孩子,还是给自己生了两个情敌啊?”
龚玥玥跟婆婆唠嗑了一会儿,不知不觉有些疲乏,她再好动,毕竟也不是铁打的娘子。见两个娃娃也乖乖的睡着了,她便带着『奶』娘和小梅回到了自己屋里。
『奶』娘将孩子放进婴儿床后,惊奇的发现孩子的脚边都各自放着两个小锦囊。由于孩子的小被单与这锦囊颜『色』相近,也难怪她现在才发现。“诶,少夫人,您快来看,这是什么?”
龚玥玥走过去接过锦囊,小心翼翼的打开,两只精巧的小葫芦跃然掌中。
这不是一对普通的葫芦。这小巧别致的果皮上,竟有用三四种颜料画出的图案。一只是乌篷小船湖中游,另一只是扬州垂柳绿丝绦。虽然画工有些拙劣,但可以看出作画之人笔画之间满分的用心与认真。不仅如此,图案的背面,都有两个极其漂亮的楷体字。龚玥玥立刻就辨认出这几个字出自谁手,不禁扯动嘴角苦涩的笑了笑:“是我家相公留给宝宝的。”
说完,她动手解下两个孩子颈项上沉重的金锁,递给小梅吩咐道:“小梅,把这些收起来。”
小梅诧异又为难:“可夫人说,这长命锁是大师开过光的……”
龚玥玥不以为然,自顾自的将那两个小葫芦上的红绳分别戴在孩子的脖子上:“哪有我相公送的好?他这是把他力所能及的一切,都给了我们。”说完,鼻子一酸,眼睛一热,两大颗晶莹的泪水滴在娃娃的衣服上。
小梅了解她心里的苦涩,不再多说。只是葫芦上那两对楷体字又引起了她的好奇:“梓逸,宛悦,是什么意思呢?”
龚玥玥不由的嗤笑她道:“笨,是我这两个情敌的名字。”
晃眼间,三个月过去了。时间之河,在每个人身上静静的爬过。它除了毫不停留的流逝,其实什么也没做,但人们却在这条河流中各自改变。
有些人的改变微乎其微。例如刘氏,赵雄,田海小梅之类。依旧各自忙碌或是无所事事……
有些人的改变令人欢天喜地。例如杜若桐怀了小恶少。
有些人的改变令人欣慰。比如梓逸和宛悦这两个小家伙在赵府中健康快乐的成长,只是依旧没把赵长垣的衣服还给龚玥玥。
而还有一些人的改变,则是翻天覆地,令人咋舌……
潘竹青曾经向潘景元做出告诫,预言辽兵近期会进犯沧州。他的预言,在龚玥玥临盆后的第二个月便得以应验。由于事先早有准备,又凭借着赵长垣曾经对他在兵法上的指点,潘景元带着四万兵马破敌于十里之外,大获全胜,一时间风光无限。开封皇宫里龙颜大悦,大赞潘景元为国之栋龚,赵长垣第二,封官加爵自是少不了。潘景元就这么摇身一变,成了定远将军,步军都指挥使。毫无上进心的潘景元心里其实并不在意,但确实是乐坏了潘太师。
原沧州府知州钱大人,也在一个月前被潘竹青正法。潘竹青不知从什么犄角旮旯里找出了几十条大大小小的罪状,一股脑儿扣在钱大人头上。但最严重的一条,当然还是勾结凶徒谋杀朝廷命官。原因也是潘竹青帮他想好的,刘知府这几位受害官员,由于收集到钱大人之流贪赃枉法的一系列罪证,想要揭发于朝廷,便遭到这灭口之灾。
但这回潘竹青并未大开杀戒,处理掉所有与钱大人有关的人。原因其实很简单,他在处理魏霆跃的事情时,已经造成一副强硬的杀星面孔。如今若再造杀孽,会对他自身形象有所损害,让他自己成为了众矢之的。关键时刻得饶人处且饶人,反倒让愿意屈服他的人越来越多。
赵长垣曾经推断过潘竹青有将势力渗入军界的意图。这个推断,也在这三个月内得到了验证。童纤被押回开封,而潘竹青被皇帝钦点暂代观察使一职,虽无兵权,却有监督边关城池所有军队的职权。
龚玥玥知道此事之后的第一个念头便是——以文压武的时代看来由此开始了。
当童纤被“请”进大牢以后,思前想后觉得『毛』骨悚然。回想这段日子潘竹青的所作所为,似乎是大刀阔斧一般肃清朝中官员的贪腐之举。他童纤有这方面『毛』病自不必说,更要命的是他那点上不得台面的嗜好——找漂亮小男生玩耍。赵长垣曾经警告过他,若再放肆,必定会玩火自焚,他起初还知道收敛些,可时间久了,又管不住自己……莫非潘竹青打算为这事儿拿他开刀了?若果真如此,那他这回算是摊上大事儿了。
以前的御史中丞也好,开封府尹或大理寺卿也罢,没有不买他童纤面子的。可在他的印象中,潘竹青这人相当难以应付。别的官员或多或少都有那么点贪欲。但他……没人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也没人能够真正接近他。他童纤曾经试着用真金白银,美女香车各种糖衣炮弹,都被潘竹青挡了回来。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潘竹青似乎有一个爱好,可这份爱好,就算弄死他童纤,也没办法给他搞到手啊!那可是人家赵长垣的老婆,赵雄的儿媳『妇』,还极有可能是未来驸马爷的亲娘啊!
想来想去,童纤发现自己并无曲线之路可走,只有梗着脖子跟潘竹青来硬的了。无论他们扣什么罪名,打死不承认,实在不行就求皇上开恩。他潘竹青再狠,敢跟皇上叫板吗?
于是乎,整日整夜的嚎叫,便成了童纤唯一的放抗方式。
“放我出去!你们这群混蛋,不认得我是谁吗?”
“快放我出去!我要回开封,我要见皇上!”
“我犯了什么罪?为什么把我关在这里?”
“你们都聋了吗?混蛋!”
“我要见潘竹青!”
这可苦了御史台那些官员狱卒,堵着耳朵都没法完全屏蔽他那极有穿透力的公鸭嗓子。好不容易,大家伙盼来了薛九。
“童公公,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心情再怎么不好,饭总得吃。”从童“大人”变成了童“公公”,薛九似乎是在预示他,这回进来,就别指望能好好的出去了。
童公公一开口,便让薛九皱起了眉头:“你们御史台的人就是这么办事的吗?不问青红皂白见人就抓?我犯了什么罪?我到底犯了什么罪?”反正他什么也不会承认。
谁知薛九并未顺着他的话往下溜,倒是很巧妙的卖了个关子:“审判您的罪行并不是在下的职责,在下只是负责看押您。您有什么问题,还是等见着咱们潘大人再说吧。”
“潘竹青……潘竹青在哪儿?他在哪儿?要他来见我!”老这么提心吊胆,揣着疑『惑』的日子实在太难熬了。偏偏潘竹青这几天连个影子都没有,真比拿鞭子抽童纤更让他觉得害怕。
薛九倒是漫不经心的笑了笑:“您先稍安勿躁。咱们潘大人事务繁忙,晚些时候才能来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