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员外皱眉不满的问:“什么事慌慌张张的?”刚问完,便看见管家身后跟着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带头的年轻人,手里提着个孩子。他立刻吓得面如土『色』:“你们……你们是谁?小杰!”
孩子在何勇胳膊里扑腾着大喊:“爹!”
张员外惊慌失措的问:“你……你到底要什么?”
何勇歪了歪脖子,粗声粗气的说:“麻烦老爷跟我们走一趟。”
堂屋后面一下子蹿出几个家丁,手持棍棒,对着何勇暴喝:“混蛋,放了我们少爷!”
何勇不慌不忙的从腰间掏出一把匕首在手中转了转:“别墨迹,哥哥我可没那么多耐『性』。”
吓得小孩子吱哇『乱』叫:“啊啊啊,救命啊爹!”
“我跟你们走!你别伤害他!”张员外就这么一个儿子,除了就范,他还有别的办法么?
走了两条街,一行人停在路口。何勇指着马路对面的“富贵满堂”粮食铺问张员外:“对面那个米店看见没?”
“看见了。”
何勇说:“带我这帮兄弟进去买粮食。记住,甭管他粗粮细粮,但凡能塞进嘴里的,全都给哥哥包圆了。”
“是是是。”张员外点头如捣蒜,举步便要走。
“等等。”何勇冷声叫住他。
即使天寒地冻,他额头上依然出了一层冷汗:“大侠还有什么吩咐?”
何勇心里不好意思,面上却丝毫没表现出来:“银子拿去。别耍花样,哥哥不耐烦小孩子,你最好赶紧办完事儿回来带他走。”不耐烦孩子?他自己刚刚生了一个,连『摸』都没『摸』过。正欢喜的紧呢,恨不得直接把这孩子抱回军营好好玩几天。
“哎哟是是是!”张员外立刻拿着银子带着兵跑去马路对面。
何勇这才夹着孩子去路边给他买了串糖葫芦……
这边厢杨尽义正带着小伙伴们下馆子。只是一进饭馆,那口气不太对:“管事儿的都他娘给我出来!“店里的客人们见来人面目不善,大冬天的敞着胸口,『露』着可怖的胸『毛』,拳头像榔头那么大……吓得一窝蜂丢下碎银子撤退了。
店小二赶紧进后堂请出店老板。
老板带着厨子,抄着家伙跑出来一看。好家伙,那带头的匪爷正站在桌子上抱着胳膊,满脸杀气腾腾,不怒而威,简直吓死个人。眼睛只是这么一瞪,店家们气势全无。“哎哟哎哟,这位爷,小店哪里得罪您了?“杨尽义眯着眼睛,漫不经心的问:“你是当家的?”
老板畏畏缩缩的答道:“小的正是店主。不知大哥有何吩咐?”
杨尽义依旧眯瞪着双眼,从怀里慢悠悠拿出几锭银元宝:“那……”
“哎哟小的明白,小的明白!”老板立刻误会了他的意思,走到柜台后面,打开抽屉,抖着手取出银子捧到他面前:“大哥,您看够不够?多的小店也没有了,您看,这外面最近不太平,来店里吃饭的人也少不是么?”
杨尽义虎眼一瞪,难以置信的问:“你当爷爷是土匪?”
“啊……呃……不敢不敢……”难道不是吗?店家们心里无数次的反问。
“爷爷不是来收保护费的!”杨尽义好不耐烦,一把推开面前的银子。“把你们店的后仓给爷爷打开,只要爷爷看上的,今天都跟你买了!”
“啊这……”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
杨尽义立刻狠声恶气的吼道:“什么这儿那儿的?是不是非要*爷爷把你这店拆了直接抢?“老板觉得自己耳朵都快失聪了,赶紧招呼店小二上前:“小栓子!赶紧带几位爷去后仓!“
城池另一个角落,“大兴”米店分号,前土匪头子萧黑炭君正带着他的小伙伴们对店老板拼了命卖萌:“大叔,您行行好,就卖点粮食给我们吧。“店老板是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被一群年轻后生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无可无奈的解释:“这位小兄弟,不是我不卖粮食给你。这是咱这儿的规矩,不卖米粮给外乡人。“萧隽心里火急火燎,眼圈都憋红了,最后只得嘟囔着撒了个谎:“大叔,咱们这群兄弟背井离乡来这儿做苦力,拖家带口的实在不容易。我娘子都要生了……家里一点粮食都没有了……到处都不卖米给咱们……这不是要*死我们这些外乡人么?“萧黑炭懂得装傻卖萌,他身后那些混在军营里的小兵油子们更加不弱,抹着或有或无的眼泪珠子,七嘴八舌带着哭腔发起嗲来:“大叔……“”好大叔……“”大叔,俺们饿……“一边苦苦哀求,一边伸出手在老板背肩上捶打按摩起来。
老板的心里防线霎时被攻陷,『揉』了『揉』太阳『穴』,最终下了决定:“好好好,那我卖给你们。可你们不能跟别人说啊!““一定不会说的!“半个时辰之后,四支筹粮小分队在幽州府兵营门口会师。满满好几车粮食,飘着生冷的谷香。潘,杨,萧,何四人相视一笑,不约而同的想起赵长垣说的话。“你们进了城,如无意外,首先遇到的,便是兵粮用尽的问题。若真如此,只要不闹出人命,我随你们怎么折腾。”
谁知李明昌顺了顺气息,抬起头,『露』出一脸狂喜的神『色』:“有了!有了!都在……在门口呢!您快去看看吧!“曹大将军大步流星的奔到兵营大门口,老远就见四个身着便装的年轻人向他迎了上来:“曹将军!““拜见将军!”“曹叔叔!“亲切熟悉的脸孔,让曹瑞几乎要老泪纵横:“是你们……”
潘景元笑容乖巧的说:“曹将军受苦了!咱们是奉赵元帅之命前来援助各位回家。”
“潘少爷……”别说曹瑞一脸的震惊,就连李明昌都被彻底整懵了。这不是当朝第一纨绔子弟潘恶少吗?他一脸*笑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怎么这会子……竟然如神兵天降一般,拯救苍生来了。
杨尽义亲亲热热的拉着曹瑞向他解释道:“曹叔叔,您不在洛阳,后头很多事您不知道。这潘家的恶少,就是大名鼎鼎的东都侠。现在,也是咱们的战士!”
曹瑞有些明白了:“好!好啊!”
恶少想起与赵长垣约定的开战时间,正『色』说道:“都别站着了,把粮食送进去,今天咱们让全军战士好好吃一顿,好好睡一觉。明日就带他们出城。”
“好嘞!”李明昌乐的手都拍不到一块儿去了。没有什么,比绝望中看到的希望更加让人为之振奋了。
刚要走进兵营大门,身后响起杨尽忠沙哑颤抖的呼唤:“二弟!”
回过头时,杨尽义这个大老粗,也已经是涕泪满面:“大哥!”
两个将军的相拥而泣,产生了奇妙的化学效应。与基情毫不相干,而是一种最直接,最强烈的鼓舞。
恶少笑容和煦,清冷的心中也陡然泛起暖流:“大哥,我也有大哥。我一定要活着回去,像这样抱抱我大哥,抱抱我爹,当然,还有我的笨娘子。”
何勇背过身子,用手指蘸去眼角的泪珠子:“儿子……等着爹。爹一定活着回去亲手抱抱你!”
霎时间,军营里像过年一般热闹。
热腾腾的米饭,馒头,各种包子……虽然简单,对于这些饥肠辘辘的汉子们来说,已经胜过人间所有美食珍馐了。
曹瑞吃饱喝足,想想这段时日以来的经历,不免伤感起来:“说真的,看见你们,我这心里,真是悲喜交加。喜的是你们这几个小家伙,包括兆儿,都长大成人,各个都是了不起的人物了。”
何勇问:“那将军又悲从何来呢?”
曹瑞叹了口气:“悲的是……我老了……”
恶少蹙眉,有些难以理解:“将军正值壮年,为何说出如此悲观的话呢?”才四十一岁,真不算老啊。
曹瑞苦涩的笑了笑:“我身为将领,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军队在包围中一天天衰竭,还得靠远在百里之外的兆儿替我想方设法拿主意。再看你们几个小家伙,来了不到半天,就解了我军燃眉之困……我不服老不行啊。”
潘恶少『露』出难得的严肃之『色』,一本正经的安慰他:“曹将军别这么想,您铁骨铮铮,刚正不阿,是位难得的英雄好汉。若不是怀揣着慈悲忠义之心,又怎会陷入这两难的困境?”
何勇也在一旁敲边鼓:“潘少爷说的没错。临走时,赵元帅曾对我说‘幽州城里可能面临的困境,恐怕不能以正道取胜。我师父心肠太好,有些事断断做不出来,只有依靠你们几位下的去手的来做恶人了。‘可见,是咱们几个匪气重,适得其所罢了,跟您老没老压根没关系。““哈哈哈哈!“哈哈哈……”
幽州城里的人们难得轻松闲适下来。可刚刚将大军进驻于宋辽边界附近沧州城的赵长垣,却进入了紧张的备战状态。“各营各部都安置妥当了吗?”他此时已经换了一身黑『色』低等级战甲,随时准备出发。
赵亮面『色』忧虑的回答:“回禀元帅,全都安置妥当了。这么大的雪,元帅可要万分小心啊!”
他拍拍赵亮的胳膊,淡淡回应:“嗯,我交代的事情要记牢。管好咱们的兵,我没回来,绝对不能轻举妄动。”
“放心吧元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