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氏也赶紧擦干眼泪上前观望:“兆儿……你觉得怎么样?”他依旧没有回答,以沉默面对着母亲的关切。
赵雄看他半天都不吱声,有些担心:“孩子,你哪儿不舒服吗?”换来的依然是他的漠然。
田海急眼了:“少爷……少爷……您怎么不说话呀?”
最后大家都急了,上前摇晃他的身子,在他耳边不断的问话,他始终不言不语,面容麻木眼神空洞,最后干脆闭上眼睛,以逃避这个他不愿面对的世界。
脑中只不断重复一个熟悉的嗓子和几段锥心刺骨的话:“兆哥哥,依依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你。”
“依依只喜欢兆哥哥。”
“依依不哭了,你娶我好吗?”
“如果兆哥哥不要依依了,依依可能也活不了多久了。”
“依依每天都想见到兆哥哥。”
“爹,你不能打他!”
“唔……潘竹青和你比,我肯定是喜欢你的。”
“相公……你是我相公,不要拿自己和别人比。”
“相公,咱们下山吧。你这样……让我好心疼啊。”
“我已经不再喜欢你了。”
“就跟我对你的喜欢一样,不存在了。”
这注定又是个难眠之夜。
除了赵家一门都在不安和惶惧中度过,龚玥玥也咬着被子瞪着眼睛憋了一夜的眼泪。赵长垣今晚那个样子,她心疼极了。想起与他在一起相处的这一个多月,他干净如清泉一般的笑,白痴一样的怒,他的正直善良,他的守候,他的包容,和每天追在她身后求她滚床单时的傻样……点点滴滴,在她脑中挥之不去。还好只有一个月,如果时间长了,还不得扯心连肺吗?现在这样很好,至少,他可以找个好姑娘重新开始,而她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做自己的事情了。可是……怎么总是睡不着?
洛阳城的另一方土地上,杜若桐小姐也是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的人生,一直都是顺遂平淡,毫无波折起伏可言。但是明天,她就要背负全城女子的安危,执行一项她以前连想都不敢想的任务。有依依和潘大少的保护,按理来说,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她毕竟是个大姑娘家。紧张和些许兴奋,使她一整夜都心跳如雷。
潘竹青此刻也没睡,正站在院中槐树下静思。
他从杜府出来之后,并没有乘马车回府,而是打发走了车夫,自己默默追在杨依依的马车后面。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他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只是,每次与她在一起,总会有一种他很久都没有尝过的温暖。
追查李逢砚的事情,是他无意中在知府衙门内撞见杨依依与宋大人谈话时听见的。
这种案子,他大可安排手下任何一个精明强干的部下去查,怎么也劳烦不到他堂堂通判大人亲自出马……
他今晚这个身不由己的举动,使他吃惊的目睹了杨依依与赵长垣在杨府门口发生的一切。
震惊和不解陪伴他独自走回了潘府。可是……可是为什么,夹杂其中的,竟然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觉得羞耻的欣喜?
“哟,大哥,您还没睡呐?”潘恶少喷着酒气,双眼发直,扭着秧歌步走进潘家大宅。
潘竹青嫌恶的瞥了他一眼:“以后你再喝成这样,不如就睡在外面不要回来。反正你红颜知己遍天下,哪儿都是你家。”
谁知潘恶少听了这话,反倒笑了:“大哥……您太了解我了。我这人……人吧,没别的好,就……就是善解人衣。您也别老……老这么一个人单着,让弟……弟弟我看了不落忍。”说到这儿,他瞄了一眼潘竹青越发清冷的脸,接着说:“要……要不,弟弟给您分一两个?也……省得你老是跟别人媳『妇』儿混在一起……”说完打了个巨响无比的酒嗝。
“你胡说八道什么?”潘竹青听到最后,忍不住瞪着他低吼一声。
潘恶少看来酒壮怂人胆,被他大哥吼了一声,却丝毫没忌惮,又连续打了几个酒嗝之后,口齿不清的说:“我……我胡说八道?大……大哥,我可都看见了。不但我看见了……我下面的兄弟也看见过……您……您怎么老……老是跟着那只羊……羊啊?她……她家那个男人……您不觉得很恐怖吗?啊?一……一口气,宰了……六头狼!您弟弟和您一块儿上再算上咱爹那把老骨头,都不一定干的过人家呀哥哥……您……您还是……算了吧……啊?”
潘竹青被他说的火冒三丈,却又有些心虚,铁青着脸,指着他,咬牙冷声说道:“你喝醉了,我暂且不与你计较,你该干嘛干嘛去!”说完转身大步离开那个醉鬼,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天,三只“大熊猫”分别从洛阳城不同的“动物园”里走出来,于卯时一刻在知府衙门的门口碰了头。
“哇!若桐,你这眼圈儿怎么黑成这样啊?你昨晚上做贼去啦?”前往青云观的马车上,玥玥指着若桐的黑眼圈嘲弄。
若桐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但又忽然瞅见玥玥的两个大肿眼泡子,顿时急眼了:“呃……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眼睛肿得跟核桃似的!”
发现潘竹青也明显没有平时那么精神,玥玥乐了:“耶?通判大人,您怎么也弄得一脸憔悴?你们一起去做贼啦?哈哈?”
潘竹青却若有所思的看着龚玥玥,他一直在想昨天晚上看到的那一幕,又发现她此刻双眼红肿,像是哭过,不免心中更加疑云满布。
玥玥没有在意他,若桐却不小心看见他的表情和眼神,她心中没有什么弯弯绕,有什么就说什么:“哎?潘少爷,你怎么老盯着她看呀,也不怕她家那个醋坛子相公追杀你?”
一听见别人提起赵长垣,玥玥心里一阵难过,眼圈不知不觉红了起来,怕被他们看见,迅速将头扭到一边,装作看向车窗外。
她这个神情,被一直盯着她看的潘竹青捉在眼里,忍不住问了她一句:“你不舒服吗?”
“没有,哪有不舒服。就是昨晚睡得不大好,眼睛疼。”她强行镇定住情绪,转过头回答他。
未免大家又提到她不愿意提起得事情,她赶紧把话头转入了正题:“若桐,你得给他个新的身份。我昨晚想了想,受害的几个姑娘,都是穷苦人家的女孩子,所以,你的新身份,也得是个农家小妹之类的。生辰八字也不能和你之前给他的一样,以免被他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