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盛夏一直在回味武湘曾经说过的那几句话。
同时,他也会加以揣摩和分析。
再想想他这几年创业的经历,哪一次不都是快要绝望之际,突然情况发生了变化,让他变危机为希望。
一路走下来,并坚持到现在,他的感触颇深。
是啊,每个人在遇到绝境时,都是无比渴望绝处逢生的。
他再细细回想武湘说过的话,当时他觉得无比荒唐而又可笑,还认为是武湘的脑子进水了,才说出那种既没分寸,又不切实际的话来。
想到这里,他又头痛欲裂。
想归想,可是,真要行动起来,并非这么容易的。
他很清楚,他总不至于冒冒失失和莽莽撞撞地跑到宴家,跟他们二老说宴语菲的病并没有治愈,现在正等着做手术治疗吧。
要是真这样说出口了,那他们二老绝对会当场晕倒在地板上的。
那接下来的后果将会是怎么样的。他心里可是一清二楚的。
本来目前他就够忙的了,整天为了工作和宴语菲生病的事儿折腾的精疲力竭了。
所以,他当然就不希望增添新的麻烦。
不过,武湘的话倒是提醒了他,何不去认真地了解一下他们家的情况呢。当初结婚很匆忙,也就没有跟太多的亲戚们走动,他也觉得自己忽略了这个问题。
想了许久后,他做出了果断的决定,还是先回家问问自己的老妈,毕竟他们的人生经历更加丰富一些,没准儿还能替自己想出什么好主意来。
盛妈很是奇怪儿子怎么突然回家了。
盛夏看着他妈用怪怪的眼神盯着他,顿觉委屈。“妈,你能不能别这样瞪着我呀!”
“我就说,我儿子怎么舍得丢下工作回家呢。说!有什么事?”
盛夏摸着头靠在沙发上,琢磨着该怎样把武湘说过的话讲给她听,才不至于被她嘲笑。
盛妈见他不吭声,又催他,“说话呀,你!”
盛夏很是难为情地抿嘴浅笑了下,“妈,我在想,你说语菲他们家会不会发生像电视剧中的那些情节呀?”
听了儿子古里古怪的话,盛妈不由得哈哈一笑。
笑过之后,她又感到莫名的心痛,看着儿子这些日子来被各种事情折腾的憔悴不堪,她的心口宛如刀子割得一样痛。
她更清楚儿子前些天出远门转了一大圈回来,也是毫无收获。她很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看你说什么话呢。找不到,急也没用。用钱都不能解决的难题,也不是我们没有尽力。”
很显然,盛妈误解了他的意思。
盛夏抬手示意他妈打住,先听他把话说完。
“妈,我很想知道语菲他们家的亲戚关系到底是怎样的。之前我也没怎么过多地关心这个问题,语菲没跟我说,她爸妈也没跟我提起过。”
说到这里,盛妈也就明白他的意思了。她无奈地笑了下,“你是想了解他们家的亲戚结构,还是希望他们家曾经有过什么意外。”
顿了顿,盛妈又补上一句,“或者,就跟你刚才所说的那样,他们宴家曾经发生过跟电视剧中一样的故事。”
盛夏一手撑着额头,过了半晌,他才抬头,“应该两种情况都有吧。”
盛妈坐到他身旁,拍着他的肩膀,“我儿子是不是太贪心了一些?”
盛夏无力地笑了笑,“只是希望能有个什么奇迹发生。就跟我创业这些年一样,每次遇到逆境时,总会突然冒出个化险为夷的机会。”
看到儿子那阴郁的眼睛里,闪烁着丝丝亮光,盛妈只得顺着他的意思,为的是希望他能够快乐一天,那就让他暂且多快乐一天吧。
“我儿子做什么事儿都会有奇迹发生的。”
然后,盛妈就掰着手指头挨着数他所经历过的稀奇事儿。
“你还记得吧,你小学毕业时,把你送到乡下体验生活,等你回来后,你嚷着要学画画儿,本以为你是闹着玩的,哪曾想你画出来的画儿连老师都夸好呢。”
提起小时候学画画儿的事儿,盛夏感到怪不好意思。“妈,你能不能别提那些破事了。”
盛妈歇了口气,“还有啊,本来是让你进部队的,结果你却跟我们家人反目为仇,说你要考什么美术学院,最后呀,你也没去考什么美术学院,知道你就是骗我们的,硬是考了个名牌大学,让我们一家子长了脸面。”
说起儿子的往事来,盛妈越说越带劲。“本来你爷爷还抱有最后一个念头,等你大学毕业了,送你进部队改造的,结果啊,你要出国留学。”
盛妈讲得神采飞扬,脸上也写满了成就感。“我做梦都没料到我儿子还是挺能吃苦的,留学经历也比别人家的儿子风光多啦。”
盛妈太激动了,咽了一口口水,继续说:“原本等你留学回来让你进个好单位的,你非要自己创业。当时我们根本就没指望你能有个什么成就,只是想着让你过把瘾,受了苦和委屈,就会放弃的。哪曾想,你不但没放手,还搞得像模像样的。你不知道啊,左邻右舍的人见了我,都是赞不绝口。”
盛夏笑了笑,他现在心里有事,对那过去的辉煌成绩和往事没什么兴趣。“妈,那都是陈年旧事了,你还提它干嘛呀。”
盛妈却自顾自地说个不停。“你那个时候一个月没有接到一个订单,我们全家上下为你急得团团转,结果呀,一个超大的订单从天而降。”
说到这里,她实在是太兴奋了。她摸着他的头,“我儿子每次遇到困境总会绝处逢生。我儿子一生都在努力地创造奇迹。”
听完他妈的话,盛夏仿佛又回到了前些年,充满了信心和力量。
“妈,你说,有没可能语菲她妈不是她亲生的妈呀?”
盛妈真不想让儿子扫兴和失望,明知道这只是个非常幼稚的假想,而她却想都没想地嚷道:“当然有这个可能啊!”
继而,盛妈又哈哈一笑,“我想啊,没准儿语菲在医院里刚出生就被医生给弄错了。”
盛夏也不傻,他哪里不知道他妈这是在逗他开心呢。要是这种天真而又幼稚的话给外人听见,一定会被人家骂他们是疯子的。
于是,他又顺着这个假想追问:“妈,你说这个可能性有多大呀?”
盛妈听到这个问话,还真不敢去看他那期盼的眼神,她赶快把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了。
“这个嘛,怎么说呢。”她若有所思地用手比划着,“就算只有百分之零点一的希望,也要努力地去尝试一下。不尝试,怎么知道有没可能呢?”
盛夏瞪大双眼,张大了嘴巴。他也在想,就算自己脑子混乱,想法天真,怎么老妈还这么支持他呢?
愣了片刻,他问:“妈,你不觉得这想法很荒唐吗?”
盛妈却不以为然地乐哈哈笑了起来。“世上所发生的每一次壮举,当初在外人的眼里不都是很荒唐吗?每一个新事物在它当初处于萌芽状态时,不都不被别人看好吗?结果呢,等出了成绩,被社会和大众所接受了,那些当初嘲笑当事人的那群人,又一窝蜂地跟着大家起哄,说人家的好话。”
盛夏也觉得他妈分析得有道理。就这样,他心里那个跃跃欲试的念头越发地强烈了。就好似有个声音在心底告诉他,让他一定要试试看。
“妈,你说,我们有这个必要去试一试吗?”
“当然可以啊!”盛妈根本就没有多想,随口而出。“绝对没问题!”
正当盛夏满怀信心之时,心里立马又冒出一个难题来。
等会儿去到宴家了,要是跟他们把事情的真相讲了出来,他们知道女儿的病并没有完全痊愈,那他们会是怎样的反应啊。
不用他去多想,他就知道他们二老一定会绝望地倒下去,不会再多听别人的一句劝慰。他们清楚没有女儿做支撑,也就看不到希望了。
他愁眉不展地望着他妈,欲言又止的样子。
盛妈问:“还有什么难题?”
盛夏“嗯”了一声,“妈,我真不知该怎么跟语菲她爸妈开口。”
他轻叹了一声,“唉……我是最不善于做安慰人的事情。看到别人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又哭又说的闹,我就没辙了。”
盛妈淡淡一笑,她当然是最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心软,那可是他致命的弱点。
所以,当初他要创业时,家人可都是反对他的。为了不让他将来有任何遗憾,才让他去做想做的事儿。家人权当是抱着让他玩一玩的态度,压根儿就没指望他将来赚大钱,让家人过得更加富裕一些。
“嗯。我知道你心软,狠不下心来。”她摆了下手,“没事儿。有你老妈我在呢。你有开不了口的事儿,妈替你说。总该行了吧。”
盛夏真的是不忍心让老妈也跟着一起操心。他不想让宴家二老知道实情,为的是想让他们的日子过得踏实一些,少愁一日,也是好事。
可是,他也明白,这段时间以来,他自己的爸妈也跟着操碎了心。
他爸妈脸上的皱纹比起之前明显地深了一些,想不让他们操心,而他自己也没这个解决问题的能耐。
“妈,我突然觉得好对不起你和我爸。”
盛妈摸了摸他的头,又拍着他的肩头,“傻孩子,跟自己的爸妈还用得着说对不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