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的,正是胡阎王。
他欠了欠身上的肥膘,手中茶壶指向左边几个衙役。
众衙役面面相觑,有些手足无措。
“怎么?要等钱大人醒来,亲自跟你们下令吗?”
青天县谁不知道,钱大通与胡阎王乃是一丘之貉,狼狈为奸。
换句话说,就算钱大通真的一命呜呼了,胡阎王也不是他们这些小虾米得罪的起的,衡量利弊之后,已经有几名衙役上前,拖着李无道,将其悬挂在房檐之上。
“啪啪啪!”长鞭清脆,每一下都打得李无道皮开肉绽,若不是李无道承受过天雷粉身碎骨的滋味儿,恐怕这死早就装不下去了。
此刻不管是薛济世还是柳如梦,眼见恩公死后还要被鞭尸,都已经目眦俱裂,血灌瞳仁,挣扎着就要上去阻拦。
可这老弱妇孺,又如何能做得到,很快便被衙役按伏在地上,只能发出痛苦的呜咽。
见此场景,胡阎王冷笑,“不要急,一会便会轮到你二人。”
“胡阎王,你不是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柳如梦死死盯着胡阎王,刻骨的仇恨让她双眸泣血。
“贱人,你想做鬼,还要看老爷我答不答应。”胡阎王面露鄙夷之色,“要怪,就怪老东西不识抬举,你俩,去给李老头松松皮子!”
棍打青天县第一大善人,这事鬼才愿意干,但胡阎王这次是直接指人,指的正是范桶和铁牛,之前二人也算得了胡阎王的恩惠,免去了一身皮肉之苦,理论上硬着头皮也得上。
“切……切……请……”范桶还跟铁牛谦让,铁牛恨不得一棍子扔死这货,三年前,铁牛老娘病重,眼见一命呜呼,乃是薛神医妙手回春,才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铁牛是个孝子,这份恩情从未敢忘记。
今日见恩人落难,早就眼眶通红,奈何人微言轻,根本左右不了局势,如今让他恩将仇报,他岂能做得,更遑论,以他对老娘的了解,知道他棍打了救命恩人,非气死不可。
见铁牛未动,范桶恭敬的看向胡阎王,“老……老……老,老爷,他……他……他不去!”
“那就你去!”胡阎王眼睛一瞪,凶光外露。
“……好。”范桶愣了愣,本来想要祸水东引,结果这胡阎王不按常理出牌,拖着棍子,慢悠悠来到薛济世近前,薅着对方胡子,眨着眼道:“老……老……老东西,一……一会……看看看……看你怎么喊疼!”
言罢,水火无情棍高高扬起,然后重重抡下。
“咔嚓!”棍子断开,范桶脑门上的汗也冒了出来,暗道“老神医啊,咱暗示的还不够明显吗?你倒是叫一声啊,这是要坑死我……”
衙役打人都有技巧,刚才别看他落地很重,其实棍子碰到薛济世身体之前,棍稍便已经砸在了石头地面之上,所以才会断裂,薛济世早已经万念俱灰,哪里注意到这干瘦衙役的眼神,对于屁股不疼,他也有些疑惑,不过转瞬就被哀伤所取代。
被吊在房檐上,“死不瞑目”的李无道,倒看得很是清楚,暗道这结巴长得鸡贼,却也是个好人。
“怎么回事!”由于距离比较远,胡阎王只看到棍子被打断了,却没有听到李老头的哀嚎,开口询问。
范桶急中生智,“禀……禀告老爷,晕……晕……晕了!”
同时还用靴子轻轻踢了薛济世两脚,薛济世总算明白了过来,干脆趴地不动。
“混账,让你松松皮子,谁让你下这么重的手!”胡阎王眉头紧皱,这老头决不能死,否则他的计划便落空了。
也懒得再伪装下去,胡阎王第一次站起身来,快步来到薛济世身前,上下打量后,直接赏了范桶一个大逼斗,范桶捂着脸,屁都不敢放一个。
“一会再跟你算账!给老子清场!”
堂下围观的百姓,叫骂着,直接被乱棍打出,“咣当当!”县衙大门紧闭。
“喜欢装晕是吧,你继续装!”说完,胡阎王目光阴冷的来到柳如梦身边,抓住她的头发,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抵在其胸口之上。
“老东西,跟你明说了吧,交出那物,否则我现在就砍了这贱人的脑袋!”
薛济世本也没想装,缓缓睁开老眼,“什么东西?老头子我不知道……”
“哈哈哈!”胡阎王疯狂大笑,“当真是好硬的心啊!之前你宁可不要你儿子的性命,也不肯交出那东西,那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着视为女儿的儿媳死在面前!”
“胡阎王!劫杀我儿的,竟然是你!”薛济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的从地上窜起,目眦俱裂的扑向胡阎王。
“砰!”胡阎王一脚将其踢倒,冷哼道:“是又如何,要怪,就怪你这老东西不识时务!”
薛济世捂着胸口倒在地上,怒视胡阎王一言不发。
“好,既然你冥顽不灵,就别怪在下心狠了!”匕首轻轻滑动,柳如梦吹弹可破的皮肤上,已经出现一道血痕。
“不要!”薛济世声嘶力竭,眼中出现犹豫之色。
胡阎王面露得意,“这就对了嘛,只要你将那东西交出来,本老爷可以大发善心,饶你们一条性命。”
全场死一般的寂静,能看出薛济世心中正在天人交战,他看了头发披散的柳如梦一眼,最终闭上了双眼,“那东西在……”
“公爹,不能说!儿媳死不足惜……”柳如梦满目凄然。
“嗤!”匕首无情的扎入小腹,拔出,胡阎王拿着匕首的手再次高高举起。
“不要,我说,我说!”全场寂静,都在等待着薛济世接下来的话。
微风浮动中,根本没有人注意房檐上摇晃的死尸,“老薛头,再坚持一会,绳子马上就要磨断了!”李无道在心中呐喊,借助风势掩盖着小动作。
“那东西在……”眼见薛济世即将说出口,异变突生!
柳如梦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挣脱了胡阎王的束缚,紧跟着一头撞在厚实的院墙之上,“砰!”鲜血四溅,红白之物溢出,额头蹭着墙面缓缓下滑,“公爹……不能……说……”
随即,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扭头,以吃人的目光,死死盯着胡阎王肌肉颤抖的脸,“畜生……我做鬼也……也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