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杀办好离婚手续、落好户口,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
走在路上,遇到的人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要知道,在此之前李家洼没有人离婚,很多人活了一辈子没见过离婚证长什么模样。
她和李卫国离婚无异于一场小小的地震,震动了整个李家洼村,大家都很好奇。
尤其是那些婚姻中感到痛苦的女人,暗想离婚了也未必就活不了,周立秋就是例子。
跟书里一样,李家人不遗余力地抹黑她,但这次她不是孤立无援,有柳二朵为她正名。
柳二朵性情泼辣,为人公道,又是个热心肠,因此才被选为妇女主任,她说的话,比王翠红等人的可信度要高。
还有李大刚,偶然听到李贵田跟人说周立秋歹毒,罕见地跟长辈发了火,让三叔不要说长道短,有那力气多点儿活。
把李贵田气了个倒仰,回家跟李全福,也就是李大刚的父亲诉苦,说李大刚当了队长忘了本,不把本家亲戚放在眼里。
李全福跟他一起激动地骂李大刚,但等他一走,就平静下来,还跟老伴说李贵田越老越糊涂。
周立秋是跟李卫国离婚了,但再怎么样,周立秋也是大丫狗蛋的亲娘,一直说她坏话,对大丫狗蛋有什么好处?
老伴则说,李贵田两口子不是糊涂,是黑了良心。
因为这些,七杀在村里受到的非议不算太多,除了个别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大部分村民对她抱有同情。
但陈阿春是个例外,她跟王翠红关系极好,是王翠红的老闺蜜,天然站在李家那一边。
当初她想把女儿嫁给李卫国,王翠红也点了头,奈何她女儿长得丑,李卫国看不上,执意要娶周立秋。
从那时起,她就对周立秋有了意见,觉得她是个狐狸精。
这天上工割稻谷,恰好跟七杀分到一丘田,不忙着干活,叉着腰讥笑道:“我活了这把岁数,头一次看到被休的女人。我要是她啊,早羞得不敢见人了,哪还能出门?”
虽然她没指名道姓,但谁不知道她说的是周立秋?
七杀低头割稻谷,不搭理她。
今年收成好,稻谷拿在手里沉甸甸的,交了公余粮,应该还能留挺多。
再加上红薯、土豆、蚕豆、南瓜等杂粮,娘三个够吃。
对了,还有小麦,也是顶饱的粮食。
陈阿春看她不搭话,以为她怕了,气焰更是嚣张,呸了一声,道:“狐狸精嫁了人也不安分,勾三搭四不检点,还挑唆着男人打小姑子,活该被休!”
一个小媳妇扯扯她的衣角,小声道:“婶子,少说两句!”
她和几个相熟的姐妹都听说了,根本不是李卫国先提出离婚,而是周立秋。
要说休,也是周立秋休李卫国,不是李卫国休周立秋。
况且,周立秋提出离婚,是因为李卫国把她往死里打。这种男人,谁遇上谁倒霉。
同为女人,她可怜周立秋。
001在识海里气得跳脚:“这个可恶的老太婆!叔叔可忍,婶婶不能忍!宿主大人,削她!”
七杀:“本宿主要跟她对骂,才是真的失了身份。”
正要施法让她噤声,就听刚好走到田埂上的柳二朵骂道:“陈阿春,不要满嘴喷粪!”
说周立秋勾三搭四?这不是无中生有吗?!
周立秋这个人吧,不大合群,自从嫁到李家洼,上完工就缩在家里不出来,跟别的男人不多说一句话,怎么勾搭人?
陈阿春强词夺理,“我哪里说错了?她要真是个好的,卫国怎么不要她?”
内心深处,她有点怕柳二朵。
为啥?因为柳二朵嘴皮子厉害得很,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不怎么说脏话,却能把人骂得无地自容。
而且她男人姚成材是个耙耳朵,柳二朵让干什么干什么,谁敢欺负柳二朵,他能跟人拼命。
柳二朵不客气地道:“你放的什么屁,明明是立秋不要李卫国!再说了,这是人家家务事,跟你有一分钱关系?”
陈阿春愤愤道:“跟我没关系,跟你就有关系了?周立秋都不说话,你倒替她出头!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柳二朵义正辞严地道:“怎么是多管闲事呢?我是李家洼的妇女主任,有义务保护受压迫的妇女同志!哪天你被你男人打了,我也帮你出头!”
陈阿春面红耳赤:“我男人不打我!”
柳二朵怀疑地道:“真的?”
陈阿春赌咒发誓:“真的!”
这话半真半假。现在她男人是不打她了,年轻时打得特别狠。
她跟王翠红聊得来,就是因为两人有共同话题。
遗憾的是,她们受了家暴的苦,却没有反抗,反而成了新一轮的施暴者。
001不断拍手:“这个妇女主任不错,本系统喜欢!”
七杀也喜欢。
如果当时周立秋向柳二朵求助,也许处境能好一点。
女人遇上家暴这种事,最怕的是什么都不说,自己一个人默默承受。
打开门走出去向外求助,就算收效不大,也能让施暴者有所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