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亦武心情大好的带着鞋垫离去,海丰恨恨的抽了自个儿一个嘴巴子!怎么就那么嘴欠呢?为何要给他出主意?他不说的话,也许亦武就不会有那份勇气!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活该啊!
接下来的海丰陷入了无限惆怅之中,本想试探亦武,哪晓得他大方承认,这可如何是好?倘若真被他捷足先登,那他哭都来不及啊!
隐隐不安的他再也无法平静,决定先到夫人那儿求支招。
听罢他的讲述后,瑜真笑嗤他活该,“感情这种事,最忌讳拐弯抹角,你还是大男人,有什么想法不能与小阁明言?为何定要一再试探,横生误解?“
“奴才不敢确定她的心思,又没胆子表明,这才想办法啊旁敲侧击,哪知会闹得无法收场!”自知理亏的海丰后悔不迭,然而此时懊恼也无用,话已说出,亦武又是个实在人,真有可能向主子求娶小阁哎!
昨晚才帮他在小阁面前说好话,今儿个他又惹了人家,恨铁不成钢的瑜真闷声数落,“那你这会子找我又能如何?”
明知这要求过分了些,海丰还是想说,”倘若亦武真来向您求情,夫人您能不能拒绝啊!“
实则拒绝很容易,直接说自己舍不得小阁,不愿放人即可,亦武出了失望之外也不能拿她怎样,但这么一说,海丰必然庆幸,仍不会将此事放在心上,就得让他着急才好!于是她故作为难,
“亦武为人正直实在,的确是个好归宿,他们同是我的下人,倘若两情相悦,我总不能拦着罢!那样太不禁人情,会被人怨恨的。”
两情相悦四个字着实伤了海丰的心,试探着问询,”小阁跟您说过什么?难道她真的喜欢亦武?“
“姑娘家的心事我怎的知晓?最近烦心事一桩接一桩,我还没来得及问她呢!你想知道就自己问罢!”
大失所望的海丰顿时没了勇气,“还问什么呀!自讨没趣,其实已经很明了,她对亦武那么好,不是喜欢才怪,我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了!”
“哎------”这话就怪了,“我都没瞧出来,你是如何瞧出来的?”
海丰便将鞋垫一事说了出来,羡慕又嫉妒,“只给他做,不给我做,自然是不喜欢我!”
“做好的鞋垫是为了报答亦武,并不是你想的那样,且她手中还做着一双,根本就不是亦武那双脚的尺寸!所以最后那句是假的,故意气某人罢!“
不是亦武的?“那是谁的尺寸?”
“九寸的,亦武是一尺,那就肯定不是他,至于是谁的,我就不大清楚了!”
这不就是他的尺寸嘛!海丰闻言,心下暗喜,又不敢明说,生怕是自作多情,只呵呵笑道:“只要不是亦武的就好。”
这幅态度瑜真实在不能理解,“我真不明白你到底在顾虑什么?平日里你办事都是雷厉风行,指挥旁人更是泰然自若,无所畏惧,怎的一到小阁面前就犯怂?“
“这个嘛……”海丰实在不好意思说,“奴才的确是有难言之隐,还请夫人您见谅。”
诚心撮合,他竟还有意隐瞒,顿感不悦的瑜真当即冷脸,“既如此,你也甭再与我打听小阁之事,你与亦武,各凭本事罢!”
九夫人冷然拂袖进往里屋,留下海丰一人,心又凉半截,不禁开始反思,真的是自己太过分了么?
当他拿这话去问九爷时,得到的回复是,“挨训了罢?该!居然惹我媳妇儿生气,面壁思过去!”
“是,”海丰默默行至墙角站着,心里越发委屈,可怜兮兮的低着头,“旁人不清楚,爷您还能不清楚奴才为何不敢说嘛!实在是自卑,怕耽误了她。”
“可又很喜欢她,之前相处得挺愉快,并未在意,直至出了素梅与亦武之事,你才开始有了危机感?”
海丰连连附和,“对对,就是这么个意思,我虽然不怎么喜欢亦武罢!可也敬重他的为人,再者又是他先说喜欢小阁,我若再说,岂不是成了与他争抢?那多尴尬呀!”
原本简简单单的一件事被他这么一搅和,变得格外复杂,“本来你可以先说,你却硬生生让给人家,怨得了谁?”
一直在被数落的海丰一想到伤心事越发懊丧,“可奴才有顾忌,不敢随意去表明。”
心知戳中了他的痛处,傅恒再不指责,挥手道:“罢了罢了!随你,你想怎样都可,我不逼你。”
“关键奴才不晓得该如何是好啊!”刚道罢又被主子的一记瞪眼给吓得生生住了嘴!
奚落归奚落,自己人还是不忍心不管,思量片刻,傅恒心生一计,招招手让他过来,附耳低语,海丰听着终于展颜,但依旧有后顾之忧,
“这样合适么?万一……”
心病他是治不了啊!瞧着桌子盯着他,傅恒一脸无谓,“反正主意我是给你出了,是否照做是你的自由,你要是瞻前顾后,那就等着喝亦武的喜酒,祝他与小阁百年好合,早生贵子罢!”
那他自是不愿的,但又下不定决心,苦恼至极!烦躁的抬首望苍天,焦虑的设想过很多种可能,最终还是不敢去尝试,只能一个人提着酒壶在房间里买醉,
本想找他表哥博丰一起,又怕自个儿醉酒后胡说八道被人笑话,干脆独酌。
正所谓男儿伤心未敢言,猛灌三杯忘尘缘,
醒梦难辨浮娇容,狠将惆怅溺酒田!
那一夜究竟喝了多少他也记不得,只知道昏沉醒来时,窗外既白,鸟语清心,翻身时枕边空空无人伴,小阁浅笑嫣然,玛瑙耳坠轻摆的模样再次浮现在脑海之中,那一刻他忽然有种冲动,想去与她表明一切,若然她肯接受,那他便能如愿的与她在一起,再不必担惊受怕,承受相思之苦。
然而就在他洗漱之后准备去找小阁时,德辉院那边突然派人过来,说是太夫人有事找他对质。
小厮那凝重的神情令他隐约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估摸着又惹上了什么麻烦,路上一问才知,原是三夫人为着那棵被砍的树而耿耿于怀,找太夫人哭诉呢!
心神不定的海丰越发焦躁,犹如百爪挠心一般抱怨着,“就这点儿破事儿至于咬着不放嘛!树都砍了,还能如何?给她接回去?”
“我也是这么想的啊!可是三夫人那古怪脾气愣是不肯罢休,哭闹着要太夫人为她做主。”
真是事儿多,“这是四夫人的主意,她找人家论理呗!找我作甚?”
撇撇嘴,小厮摊手道:“还不是因为她听人说,命令是你下的,便一口咬准了你,要求你给个说法。”
“呵!”海丰不屑冷哼,“斗不过人家,就拿我这个下人开刀,她可真是怂!有种直接找四夫人要交代,我敬她是个角儿!”
小厮跟在后头嘿嘿笑,“三夫人就是纸老虎,咱们府里哪个夫人都能拿住她,她除了嗓门高,爱惹事之外,真没其他本事!连五夫人都比她多个心眼儿呢!偏她一根筋,总被人利用!”
仗着有九爷撑腰,海丰也不畏惧,昂首挺胸的去了德辉院,到得堂内,但见三夫人与五夫人皆在,八成又是五夫人怂恿她找事儿,而太夫人正疲惫的闭着眸,额间那满是岁月洗礼的纹路微皱着,神态略显不耐,斜倚在上座,由丫鬟按捏肩膀,听到他的脚步声和请安声,这才缓缓睁眼,坐正了身子。
海丰只给太夫人请安,其他几位夫人直接无视,反正她们都在找他的麻烦,即使他再怎么客气讨好,只怕她们也不会就此放过他,那也甭屈膝了,只对太夫人恭敬即可。
纵然没转脸,他的余光也能看到五夫人趁机倾身对身边的三夫人嘀咕着什么,紧跟着轻哼声就从三夫人鼻间溢出,阴阳怪气的挑他毛病,
“敢情这屋里只有一个主子?你只对太夫人行礼,无视我们?”
“三夫人误会了,奴才只是在忧虑,不知自个儿犯了什么事儿,胆战心惊,不敢多言,准备聆听太夫人的教诲呢!”
微躬身,故作惶恐的模样恰到好处,正在此时,四夫人也闻讯到场,各自请安之后未落座,还是太夫人发了话,她才在三夫人对面坐下。
海丰心道:表面上恭敬谨慎之人,内里可不定那么温顺,长着修长而锋利的獠牙也未可知。
落座后,太夫人问起砍树一事,琏真颔首回道:“当时儿媳并不晓得那棵树是为明福而栽,才下令砍伐,后来三嫂阻挠,我也就没再坚持,打算再寻待客之所。”
听罢琏真之言,太夫人望向章佳氏,三夫人无奈点头,“琏真的确收手了,可这个海丰居然胆大包天,又命令下人再去砍树,下人们迫于他的银威,便真的将树砍拔!那可是关系着明福的运势啊!被人这么一砍,明福立马就病了,昨儿个高烧,今天还躺在床上呢!”
说着还声泪俱下,海丰不禁唏嘘,说谎也不走点儿心,不拆台都觉得对不起自己,“可据奴才所知,昨夜明福少爷还去了望月楼吟诗作对呢!何时病的那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