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机大臣海望,萨喇善的阿玛倒是与他颇有交情,“那就回门了再去呗!宁可把礼给海中堂,也不能便宜李侍尧!”
“主子不想亲自过去便罢,到了大婚那天,要不要奴才备份礼捎去?”
“嘿!”萨喇善就不明白了,“你怎的一心想讨好李侍尧?我不备礼,他能奈我何?”
“这不是防着以后嘛!”千亮也是个极有眼色的,是以才能得萨喇善欢心,一直将他带在身边,
“奴才听好些人都在议论李侍尧升迁迅速,指不定将来在朝中会有一席之地,呼风唤雨呢?做好表面功夫,总比结梁子要好,反正咱们府里宝贝多得是,送出去一个也不妨碍什么。”
“他就算再厉害又如何?难不成还能给我使绊子?”萨喇善丝毫不把李侍尧放在心上,
“等他真的混到那个地位,指不定我还有兴致去奉承!至于这礼,不许送!”
主子丝毫不为前程着想,千亮也是心累,最后一次劝道:“听说九爷也会去。”
“大舅子本就与李侍尧有交情,不去才不正常!反正爷就是不去!”萨喇善一向任性,才不管什么官场规矩,也不愿见风使舵,不过想起彤芸,他倒是有心试探一番,于是回房后故意与她提及此事,
“那个姓李的要成亲了呢!”
正在刺绣的彤芸闻言,手一顿,心中澄明,自然晓得他指的是谁,李侍尧的婚期,她早已听人说起过,但也只是充耳不闻,她已然先成亲,又有什么资格去管他是否成亲。
选择放下的,就不该惦念,纵然曾经情深似海,祈愿与他白头偕老,但终究还是功亏一篑,他退缩,她放弃,那便不能怨天尤人,过好自己的生活即可。
随口淡淡回了句,“哦……”
如此敷衍?是真的不在乎,还是故意隐瞒心事?讶异的萨喇善忍不住问了句,“你……就没什么想说的?”
难不成,他还认为,她仍放不下过去?抬眸,蹙眉,彤芸打量着他,发现他在探究她,似乎想从她的神情中捕捉些什么,一种不被信任的感觉,顿时搅乱她原本平静的内心,
“世子认为,我该说什么?”
其实萨喇善就是想听她亲口说一句,“我对他已无感情,他成亲与我无关。”只这一句,他便心满意足,
然而彤芸却认为,很早她就被萨喇善逼着发过誓,再不与李侍尧来往,自那时起,她就真的决心放下了,心中明白就好,而且她也做到了,又何必再去多说什么,
越是努力的表明心迹,越有虚假的嫌疑,是以她什么都不愿说,她认为这是云淡风轻,在萨喇善看来,却成了有意隐瞒。
自始至终,彤芸从未向他表达过爱意,对两人的感情不自信,导致他鬼迷心窍,再次试探道:
“没什么,按规矩,我得去送礼,你陪我一道出席罢?”
李侍尧成亲,萨喇善身在官场,去应酬在所难免,可她只是女人,有必要么?终归是爱过一场,纵然已决定放下,可是主动去看他大婚,总是刺眼的,
毕竟她还有记忆,再见李侍尧,难免会忆起过往种种,这不是找罪受么?彤芸可没那么犯贱,当下干脆拒绝,
“我不喜热闹场合,你知道的,去了谁都不认识,还要跟人应酬,何苦来哉?”
他却不死心,继续哄劝,“那天九嫂也会同去,你可与她同坐一桌,也不至于无趣。”
“想见九嫂,我直接回娘家便是,婚宴上人多嘴杂,闹不消停,我们也难说句体己话。”
无论萨喇善说什么,她都能找到借口回绝,总之一句话,就是不去,且还是板着脸子回话,似乎很不乐意,萨喇善心下存疑,不大痛快,自尊心作祟,终是忍不住说了句,
“若然真的放下,见面也当没看到,你这般刻意回避,难不成是旧伤未愈,才害怕碰面?”
这是何道理?彤芸已经无法理解他的心态,“那回我还他物什,被你撞见,你不高兴,现在我避讳,你还是不高兴,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很简单!“我想让你忘了他!”
两人成亲将近三个月,她时常伴在他身边,绝无二心,今日竟又究起前尘,实在令人心寒,失望的彤芸怒视于他,恨声回道:“早已放下!”
偏偏萨喇善就抓住那一条不放,“那为何不敢陪我去婚宴?你在怕什么?”
“不是不敢,是不想,”彤芸只觉没那个必要,“老死不相往来之人,我何必巴巴儿的赶着去看他成亲?”
她若真的一口应下,萨喇善反倒还不愿去了,她越是执拗,他就越觉得有鬼,
“你就是放不下,看到他娶别的女人你会心痛,所以不敢去,对不对?”
彤芸自问出嫁后一直从夫,不曾忤逆过他,怎的今日就被他这么诬陷,着实委屈,气得将针线摔进了篮中,
“我没有这样的想法,你偏要这么认为,我也无话可说!”
“不在乎?那好,明日跟我去参加李府的喜宴,我便信你不在乎!”
萨喇善固执己见,一心想要用自己的方式去证明什么,道罢便不多作解释,冷脸甩门离去!
出门后才发现,院中竟下起了小雨,淅淅沥沥,雨势很小,落在他脸上,凉凉的,雨声窃窃,如讽刺一般,
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了,本想跟她玩笑几句,越问越恼,最后竟闹到了这个地步,很简单的一句话,她就是不肯说,瞪他,怨他,恨他!到现在她都忘不了,他曾经逼她离开李侍尧一事么?
也许在她心中,她的良缘早已被他拆散,她嫁给他,只是将就,不甘的服从罢了!
他对她究竟哪里不够好,居然无法挽回她的心!
他在一个人胡思乱想,彤芸又何尝不痛苦?亏她闲来无事,还想着给他绣个新腰带,未料他仍然揪着旧情不放,失望的彤芸将绣了一半儿的腰带扔于篮中,再无兴致去完成!
阿俏也是不懂世子突然闹腾为哪般,“难道是谁在他面前嚼了什么舌根儿?”
“纯粹就是他无事生非!”他心有魔障,才会怀疑,若说她私下见了李侍尧,被萨喇善呵斥的话,那是她活该,可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不想去参加婚宴,竟能被他揪出错来,她还能说些什么?
“当初世子打算娶您的时候,明明清楚你们的过去,但已然过去的事,他再揪着不放,疑神疑鬼,可就有些过分了!”担忧的阿俏又问,
“那主子打算如何?明儿个……真的要去么?”
“不然呢?”不去便会应了他安给她的罪名:对李侍尧念念不忘!
“可是您都说了不想去,世子怎能强迫?”
环视着偌大奢华的屋子,古董字画、珠宝,应有尽有,那又如何?是她的么?起身来到窗前,看着院中被小雨滋润的花草,彤芸不由苦笑,
“这是爱新觉罗府,并不是富察府……”
由不得她放肆啊!如今那边也只是娘家,并不是真正属于她的家。而在这里,妻子当然得听从丈夫的话,她表达过不满,说出了心里话,可他根本不考虑她的感受,一味要求她照做,那就遵循他的意思罢!
她的意见,并不重要,从今往后,她不再向他表达自己的心思,表达无用,干脆藏掖着。
当天晚上,萨喇善并未回来陪她用晚膳,八成是出去饮酒解闷儿,歌姬解散又如何?他还可以出去花天酒地啊!随他罢!她也懒得过问。
半夜三更,他才喝得醉醺醺回来,已然睡下的阿俏又披衣起身备水,伺候他沐足,然而他倒在床上就醉得不省人事,阿俏为他洗好擦干,又费力的将他的双腿摆于床上,
被吵醒的彤芸看他没脱衣裳就躺下,心中有气,不愿管他,让阿俏为他解盘扣,他却一把握住丫鬟的手,迷糊唤着,“彤芸……彤芸……”
吓得阿俏连忙挣开,再不敢管,告退离去。彤芸见状,干脆也不解了,抱了被子为他盖上便罢,管他睡得舒不舒坦,自找的!
次日,萨喇善醒来,只觉腰酸背痛,扣子和腰带都没解,难怪睡得那么累,敲了敲晕乎疼痛的额头,唤了声彤芸,并无回应,萨喇善以为她睡得正熟,没再扰她。
阿俏过来伺候她梳洗时,萨喇善忍不住问她,“越发胆大了,你是怎么伺候爷的?趁我喝醉就糊弄是罢?衣裳也不给我脱?”
阿俏顿感委屈,“您直接就躺下了,奴婢扶不动啊!为您解扣子,您就犯糊涂的拽着人手不放,直唤着夫人的名字,奴婢怎么解?只好罢休!”
丫鬟就罢了,夫人总没关系罢?“那彤芸呢?她就不会帮我解?就算我摸她手又如何?”
他想得倒是如意!阿俏撇嘴嘀咕道:“您昨儿个对我家夫人那么凶,她生气了,才不愿伺候您!”
“她生气?我还生气呢!”一提及,萨喇善便来火,恨得牙痒痒,“那个李侍尧有什么好?她到现在都放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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