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毅一大早打电话把刘队从床上吵起来,告诉他自己需要人员协助搜证,范围涉及有点大,人越多越好。
“越多越好?刑警队能有多少人,而且现在没几个富余的。”
“这个范围涉及一个小区,一所学校,还有大概半平方公里的树林,你要是就来那么三五个人,那完菜了。”
“你非要整那么大动静吗?有什么是实锤的吗?”
“没有,只是从逻辑上分析了一个方向,并且有一个分析中的嫌疑人画像。”
“分析到什么程度,四肢五官都全了吗?”
“四肢全,没有五官,要看完录像才有五官,这不等着领导的协助吗?”
“好吧,我亲自带队。”
刘队这一次支持力度蛮大,各组暂不外出的人员、南山辖区派出所的民警都一起出动。
李毅和秦刚、刘队直奔体校信息科,初步了解后按指引到保安室,把校园里的监控拓扑图拍下,回到信息科把图片用A3纸打印出来,标记有些模糊但都能看见。
随即俩人开车在学校里转了几圈,李毅一一记下主要道路和路口监控录像,并在纸上做好标记,按标记好的摄像头把录像存档文件全部拷贝,跟刘队简单聊了两句,带着秦刚立即去把黄建明仔细的起了个底。
黄建明的社会关系和身份资料,起的清清楚楚:19岁,郊县人,去年11月来穗市打工,一直在4S店里邱车,同住的工友反映没有什么复杂社会关系,就喜欢在网上下注,不过下注都不大,和同事之间没有借过钱,也没听说有什么经济上的债务。有几个乡里同在穗市务工,从事建筑行业的比较多。
不过派出所有他的记录,他曾带着一个走失儿童来所里报案,家长挺感谢他的,奖励了他一千块钱。
“这倒真是个意外,看他一副不学好吊儿郎当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没想到还能办件好事儿。”秦刚道。
“人都有善恶的两面,很多时候就在一念之间,当然,这一念之间的破防,在于一个人平时的积淀。”
“怎么讲。”
“黄建明这样的,随时会有一念,随时破防,内心毫无挣扎,平日里他就是无善无恶的思想。”
“你我这样的,若有一恶念,内心会有痛苦的挣扎,最终可能善念战胜恶念,是吧。”秦刚嘻嘻笑了,“我喜欢你往我脸上贴金。”
“让他回去吧,他就真是个捡钱包的,没有取完款就马上跑路,我觉得已经是难能可贵,他已经为我们节省了相当多的时间。”
秦刚挑了挑眉毛,“你要不也跟黄建明说两句敲打敲打。”
“那就不必了,让社会敲打他吧。记住,你说的话,不管是高亢激昂振奋人心,还是深邃富有哲理,还是温情脉脉你侬我侬,能不能有感染力击中他人的心灵,并不取决于你的表达多么富有神采语言多么精妙,而是取决于你的受众有没有和你共情的能力。你看那家伙像是个有心有肺的人吗?接受社会的再教育,他会长大的。”
这一次大规模的搜索,两边墙里墙外和中间林子的人类遗留物品,收集了小五袋,杂七杂八一堆东西,李毅和秦刚像是废品回收站工人似的逐一分门别类,把主要目标锁定在烟头、香烟盒子、纸巾、纸巾包装袋等,比较遗憾的是如此大范围大规模的搜索,并没有搜集到任何纺织品的残留。
小区的围墙上,并无所获。而学校的围墙上,倒是找到了几个新鲜的脚印,出自同一只脚,但脚印处的墙头上,没有攀爬的痕迹。
李毅看着照片上的脚印,摇了摇头。
“经过台风暴雨的冲刷,这个脚印不会是7号那天留下的,我看像是哪位武林高手在练习神功吧。”秦刚道。
“嗯,放着吧,先存档,不着急处理。”
“我觉得今天同志们是做了一次环卫义工,搞创文创卫都没有我们清理的干净,让刘队跟环卫部门申请个奖金啥的。”
“是,也许刘队他们还顺带给松了松土,植了些花苗,不光创文创卫,还把园林绿化也做了。”俩人开心地大笑。
经过雨水的冲刷、水泡、潮湿闷热环境的各种自然氧化作用,在这些物品上是否还能提取到指纹、唾液、汗水的残留,对于这一点李毅没有太乐观的设想,仅是心中抱着希望。
即便如此,他和秦刚还是一丝不苟,不敢随意,仔细认真地对物品分类,生怕一个疏忽漏掉了关键的线索和证据,这一刻,他似乎对技术组平日里的工作有一种直观上的认知了。
体校,是案情开始的入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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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醉了一夜,邵国清醒来时觉得还有点晕,大口一呼吸,明显还有有酒气,肚子里空空如也,有十分强烈的饥饿感。
老邱不在,应该是上课去了,边维泡着功夫茶看着电视,看见邵国清起来,“早餐就别吃了,一会儿老邱在食堂带两个午餐回来,你要不吃我们现在就回。”
“我这酒劲儿还在,有点晕,开不了车。”
“喝点茶吧,你开不了我开也行,下午我必须回,约了课。”
边维给邵国清倒好一杯茶,“警察在学校围墙周边四下搜索,墙外边林子里好像也蛮多警察。”
“你出去看见啦。”
“老邱说的,我没出过门。”边维指指手机。
“肯定是你招来的,昨天晚上我说了别跟那两警察打招呼,你还拉着人喝酒,这不招来啦。”
邵国清有点埋怨,他直觉是警察在学校出现可能跟昨天晚上他们的偶遇有关系。
“警察在哪儿出现,就说明他们的案情需要在哪儿作调查,不是我想招就能招的。”
“昨天晚上体校这儿出什么案子啦?我们一晚上都在没听什么人说起啊,老邱也没说过。”
“老邱没你那么八卦,警察找你聊过跟叶梦茵吃饭的事儿了吧。”
“聊过了,我是已经全部如实回答,没做任何保留,我是守法公民。”
邵国清啜了口茶,一转头向着边维,“是唔,昨天晚上他们啥都没问我,那就是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你怎么看。”
“说过了,别去猜警察想什么,你自己没事儿一天到晚瞎担心什么,你以为自己是警察的眼中钉肉中刺?你以为昨天晚上警察过来是调查你的背景么,没听李警官说他家就住在麓山逸景吗,也许就过来撸窜儿。”
“我是没什么事儿啊,只不过他们不经意地就在我眼前晃悠,我心里总膈应。”
“毛病。”边维鼻子里哼哼了两声。
边维做过辅警,虽然不是正编,更不是刑警,两年的辅警工作,对警察系统也算是了解一二,对警察的工作模式和方法,也有一些见地,这是邵国清总让他分析和拿主意的缘故。
有事儿瞒不了,没事儿泰然处之,这是他一向的态度。
“老邱不是说命案不是发生在麓山逸景吗?怎么警察会上体校这儿来,这两地儿差老鼻子远了。”邵国清道。
“他那也是听回来的,也没说在体校查麓山逸景的案子,谁告诉你的,别联想太丰富,瞎想不是什么好习惯。”
“不是你想啊,李警官他们找我找你都是在调查叶梦茵死亡的案子,昨天晚上他们就在体校转悠,今天警察又来到处找东西,那还不是么。”
边维伸了个懒腰,“那你的意思是叶梦茵就住在麓山逸景,她的死亡跟体校有关系?”
“她是不是住那儿我真不清楚,她从公司辞职后就搬了地方,问她也不说,明显就是躲着我,我只是觉得李警官他们一直是在查这个案子,那肯定也是跟叶梦茵有关系。”
“可能呗,但要是人在麓山逸景死的,在体校这儿找什么查什么。难不成在体校里作案,再把尸体运到麓山逸景,这么高难度的工作你来做?”
“呵呵,我做不来,那警察在体校里找什么了。”
边维摇摇头,“这也把我问住了,昨天晚上李警官也没跟我们说过今天有这么一出,行了,别瞎打听,让警察知道了,你一定会上李警官的嫌疑人名单,是不是还想跟他打交道。”
“免了,我还是只适合跟美女打交道。”邵国清摆摆手,“从你曾经从业的角度来分析,警察今天这个行动目的是什么。”
警察在任何地方出现,边维也不觉得奇怪,天下承平,警察肯定都在办公室里,这三伏大夏天,顶着烈日高温,在草里树丛里拨弄,不用几分钟,汗水就能把衣服全湿透,稍事歇歇干一干,继续再湿透。
阴暗潮湿的林子里,说不定一脸的汗水正好扑一脸的虫子,即便是这样,也必须完成工作。
这阵势,肯定是有案子跟体校和外面那片林子相关。
“有案子跟今天的行动有关吧,听老邱讲这情况看,应该是在搜集物证。读书的时候,那林子我们都没少穿过。”
“嗯,怀念,那时麓山逸景还是野塘子烂地,捞鱼捉田鸡。不对,警察不会找到我们当时留下些什么痕迹吧。”
“都过多少年了,现在的物证鉴定技术不用你担心,即便有,那跟今时今日发生事有什么关系?”
体校是案情开始的入口,边维也在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