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秋淮没死,她被留在了极北之地的香园里,还是在她的老地方,她把自己困守在香园里面,不断用邪恶的力量滋养着香园之中的花朵,那些鬼怪全都是香园里种植着的花朵的养料。
她就是靠着这些花绽放时产生的香气,在这个香园里拥有无上的力量,凌驾于众人之上,无人知道这个秘密,这便是她长生不老的原因。
“这花,都是用人的性命作为养料,我让人在外面炼制恶鬼,而吸收来的生命,全都当做养料,用来养我的花来,”钟秋淮此刻也不需要再隐瞒什么了,她清楚自己已经走到了绝路,“杭初,我一直在找你的下落,可我让人寻遍你的踪迹,为什么我始终找不到你?”
钟秋淮一袭黑色长发,身上穿着柔软的白色毛衣裙,她的样貌跟她十七八岁刚刚从国外留学时回来一样,甚至她的脸更加娇嫩。
这就是她所追求的美貌和长生吗?
把自己困守在一座宅院里,不见天日,瞧不见外面的世界,只能待在这个方寸之地,像是一个畜生一样。
杭初没有理会她,而是问祁隽,“她会怎么样?”
祁隽知道这是她的朋友,所以在摧毁一些邪恶势力的时候,独独留下了钟秋淮,有祁隽在,她做不了其他的事情,可当这个院子里的花枯萎,香气全都散去,也就是钟秋淮死亡的时刻。
祁隽说道:“她的生死,交给你。”
钟秋淮活不下来的,她赖以生存的养料已经不会有人给她源源不断地供给了,她的那些弟子全都死了。
钟秋淮躺在一把摇椅上,她整个人都在花海里,不需要吃不需要喝,她只需要这些花。
“我的生死,你不用交给她,我也会死,晋清迁已经没了,你动作太快了,我根本来不及做任何反应,只能留在这香园里,哪里也去不了。”
钟秋淮远远的望着杭初,这人还是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当真是让人羡慕。
她缓缓起身,从躺椅上下来,许久没有走路的她,竟是有些站不稳,她一步步的向前,直至走到杭初的面前,紧紧的攥住了杭初的肩膀。
杭初一袭白色衣裙,样式很简单,这是祁隽身边的人给她准备的,祁隽挑了一件适合她的。
或许在他们心里面,天神的女人,就应该是这样纯洁的存在。
可惜了,杭初不喜欢这一套,却并不妨碍如今她在钟秋淮的面前,仅凭一身装扮,就让对方破防。
“凭什么!凭什么我永远只能做你的替身!为什么你一点变化都没有!”
钟秋淮的眼睛泛出血丝来,此刻的她当真是有点癫狂,口不择言,说出来的话完全没有条理,在这些话里,杭初才算是真正看清楚这么多年来,钟秋淮身为她的至交好友,在她身边的那几年,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做的。
因为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有杭初行事在前,而钟秋淮所做的那些事情全都成了效仿。
可钟秋淮曾经也是怀着一颗真心帮助别人的,哪知道在别人的嘴里面,全都成了她模仿杭初的所作所为,更有甚者说一些诛心之言,说她永远都比不上杭初。
扎心的刺深深的落在了钟秋淮的心里面,咽不下去,吐不出来,一个阳光明媚的留洋大小姐,接受过新鲜事物的先进份子,却是因为别人的话,困住了自己一辈子,这一生都在跟别人比较。
杭初觉得她可怜,但是在钟秋淮眼中,杭初何尝不是相当可恨的呢?
她出身高贵,年少便被送去留学,受人追捧,所行的每一步都是鲜花织锦,繁荣满地,可自从遇见杭初之后,她的人生就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表面上,钟秋淮与杭初私交甚密,两个人是这天底下最好的朋友,私下里,钟秋淮不过是觉得这人身上的秘密众多,不能落在别人手里面。
在杭初身上所发生的神奇事情,钟秋淮都坦然的接受了,因为这样她就可以告诉自己,不是自己不够优秀,而是眼前的这个人,并不是一个正常人。
“你倒是想的通透,我的确不是一个正常人。”杭初说道。
此刻是什么感觉,万箭穿心也不为过。
人世间的情感她经历了万千,有记忆的时候,困守在那段自己背叛的回忆里,自然是分不出半点感情给别人,没记忆的时候,她总觉的心中空落落的,这么多年来也不是没遇上对她很好的人,只是她始终都没有任何的心动。
杭初不仅没有什么爱情经历,就是连朋友都寥寥无几,因为漫长的生命,导致她注定亲眼送走那些人,所以她尽量的避免和普通人类交心,这样自己就不会受到伤害。
钟秋淮的存在只是一个意外,最开始,杭初并没有打算和任何人交朋友,在这寥落的人生里,她身边一直存在的人,其实已经不少了。
地域里的鬼差,小阎罗,阿栾还有小白,他们都是她身边难得的朋友,而且并不会在短时间内送走。
跟钟秋淮相互了解的那段时间,杭初并没有觉察出对方的异常,她更多的是在做自己的事情,可相互陪伴这么久下来,要说没有感情,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杭初,我真的很嫉妒你,你轻而易举的就能够得到别人终其一生得不到的东西,你不用付出任何代价,就能够获得长生,获得他人的追随,可我呢,穷极一生什么都得不到,凭什么?”
“为了能够长生,几十年来我一直躲在这里,杭初,你懂这是什么滋味吗!”
这些强词夺理的话,在钟秋淮的嘴里面说出来,好像显得那么理所当然。
她自己陷入困境之中,却用丝线将他人捆住,谁也不肯放过。
杭初原本想见她一面,两个人之间走到这个地步,她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她以为,钟秋淮如今已经走至末路,这种时候总该知道悔改,不然身而为人,总该知道什么是对错。
没想到,错的彻彻底底的人,却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