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我们也是身家清白的人家,虽然咱们是亲戚,儿女到了说亲的年纪,总得避避嫌不是?”小罗氏面无表情地扫视了一眼这破破烂烂的院子,不屑道,“以后,咱们各自管住自己的孩子就好。”
“难道我们不是身家清白的人家?”卢明峰一下子恼了。
这还是当初那个对自己毕恭毕敬的妻妹吗?
怎么说话这样的刻薄无礼?
卢晓娴再也听不下去了,快步走出来,沉声道:“姨母,你放心,我就是这辈子不嫁人,也不会嫁给表哥,因为,我根本就看不上你们家。”
说着,笑盈盈地看了她一眼,若无其事地进了屋。
“你……”小罗氏见她一脸淡然,竟然气得说不出话来,扭头白了罗氏一眼,气急败坏地出了门。
围在门口的人这才如鸟散去。
罗氏沉着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这就去凤凰屯把梓卿接回来。”卢明峰随即大踏步地出了门。
“我跟你一起去。“罗氏忙跟了出去。
自家男人正处在气头上,她担心再出什么乱子。
院子瞬间安静下来。
卢晓娴取了个小板凳,在大门口坐下来,百般无聊地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那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再一次袭上心头,这不是以前那个时代了……
想着想着,她的眼睛莫名的湿润了。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够读懂你的心声,或者你也读不懂别人的思想,怎么一件简单的事情就能掀起这一连串的风波来,真的很累了。
胡同口,两个身影朝她走来。
“哎呦,是不是觉得没人要,躲在这里哭鼻子?”吴三多弯腰看了看她的脸,打趣道。
这个小丫头不知不觉也长大了。有心事了。
“晓娴,你不要伤心,总会有人看上你的。”卢梓臣安慰道,“咱不急啊!”
“谁着急了?”卢晓娴不好意思地擦擦眼睛。抬头望了望两人,问道,“舅舅,堂哥,你们怎么来了?”
“当然是来看你喽。”吴三多拽过门口的一根树根,坐下来,嘴里叼着一根谷杆,一本正经地说道,“听说你今天跟牧场少东家结伴去后山镇了?”
“不是结伴,是偶然遇到。”卢晓娴纠正道。
消息传得还真快。
卢梓臣从院子里搬了个凳子。也坐了过来,正色道:“我刚才看见你们一起下山的。”
卢晓娴白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如果我没有猜错,他是去后山镇找他爹去了,是不是?”吴三多两眼放光。似乎猜中了什么重大秘密般的兴奋。
“不是,人家是去药铺拿药。”卢晓娴哭笑不得,再说,就算是去找他爹,那也不是什么秘密。
“啊?不是找他爹?那我就放心了!”吴三多这才信心满满地拍拍胸脯,说道,“根据我这几天的调查。郑佰成一直在后山镇的那个百香阁里寻欢作乐,所以牧场里的事情,暂时由郑仕奇打理,只要那个郑佰成不回来,我就有办法对付那个郑仕奇。”
“舅舅,你干嘛要对付人家少东家?”想起郑仕奇的嘱托。她有些不可思议地说道,“人家又没招惹你。”
“他是没招惹我,但是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所以,就算他不招惹我。我也要招惹他。”吴三多翘着二郎腿,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
一副我是流氓我怕谁的嘴脸。
“晓娴,少东家是没有招惹我们,但是他招惹你了,他给你惹了这么大的乱子,却一点也不想对你负责,就冲这一点,我也不会放过他。”卢梓臣腾地站起来,义正严词地说道,“咱们卢家是没落了,但是卢家人却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我都没有生气,你们跟着起什么哄?”卢晓娴被两人说得要晕了,又问道,“你们到底想说什么?”
她才不相信这两个人是来为自己打抱不平的呢!
“晓娴,那个郑仕奇不是要买牧场前面那片山坡吗?村里已经把那些祖坟报上去了,除了个别混蛋报得有些多,大多数人家差不多一家报了一个,如果少东家问你,你就说这都是实数。”吴三多很是严肃地看着她,“你想,谁家没有老祖宗?”
“村里一共报了多少?”卢晓娴揉揉脑袋,问道。
“不多,咱们村一百五十多户人家,一共才报了二百多个,因为有的是兄弟几个报一个祖坟,所以,数量也不多。”吴三多咧嘴一笑,“按每个坟十两银子算,也才两千多两,对郑家来说,那是小菜一碟。”
卢晓娴一听,彻底无语了,抚额道:“舅舅,那片山坡的价格才八百两,加上这些迁坟的费用,一共快三千两了,换你,你赔吗?”
太自信了有木有?
当人是傻子啊!
很替郑仕奇悲哀,原来在卢家村人的眼里,他就是个这样一个好糊弄的形象。
“哼,他不赔也得赔,谁让他已经买下那片山坡了呢?”卢梓臣在一旁附和道,“既然买下山坡,就得承担起东家的责任。”
“那个舅舅你们不要跟我说这些,少东家是不会问我的。”她才不想管这些事情呢!
不对,等等,她想管,想了想,又开了口,问道:“舅舅,如果牧场不赔这个钱,怎么办?”
“怎么办?哼哼,俗话说,强龙地头蛇,信不信我一把火烧了他们牧场。”吴三多说着,脸上闪过一丝阴狠,“我一想那天他们冤枉玉娘,我就来气。”
玉娘?
知道了,是李氏。
“就是烧了他们牧场。”卢梓臣附和道,触到卢晓娴的不可思议的目光,又挠挠头,低声道,“我是读书人,自然不会干这些。”
还知道你是读书人啊!
读书人跟着起什么哄。
卢晓娴低头不语,心里暗暗有了打算。
待两人走后。
卢晓娴锁了门。敲开了李氏的门。
“是晓娴呐,快进来。”李氏笑容满面地露出头来。
“嫂子,我来找你坐坐。”卢晓娴冲她笑笑,跟着她进了屋。
李氏的房子不大。但收拾得很是干净。
“快坐。”李氏手忙脚乱地招呼着,又是倒水,又是找吃的,自从上次秦氏来闹过,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来了。
包括吴三多。
是她不让他来。
她不想再惹出上次的事情来,虽然她愿意跟着他,寡,妇也是人,寡,妇也有尊严。
两人虽然是一个村。但是见面的机会并不多。
她知道,吴家已经在准备他们的亲事了。
“嫂子,你不用忙了,我就是找你来说说话。”卢晓娴冲她笑笑,“我以后不能喊你嫂子了。得改口喊舅母了。”
“嗨,喊什么都一样。”李氏坐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轻声道,“若不是看在三多真心待我的份上,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那怎么成?你还这么年轻,总得为自己打算打算。”卢晓娴注视着这张年轻秀气的脸。笑笑,“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日子还得往前看,你放心,三多舅舅一定会对你好。”
“以后的事情,谁能预料,我就当赌一次吧!”李氏说着。眼底闪过一丝娇羞,幽幽道,“三多这个人,其他的都好,就是做事容易冲动。好打抱不平,跟我死去的男人正好相反。”
眼前顿时闪过那张陌生而有熟悉的脸,那张苍白的脸曾经无数次萦绕在她的梦里,除了最近。
“也是。”卢晓娴跟着叹了口气,又道,“听说最近三多舅舅号召村里人去牧场要银子,而且开口要两千两,你想,牧场怎么可能付这笔银子,若是闹起来,还不知道怎么收场呢!”
她知道自己肯定说服不了吴三多,但是李氏能。
“唉!其实这件事情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哪里是你三多舅舅的主意,都是里长在背后搞得鬼,这说起来,还得怪少东家处事不够圆滑,得罪了里长,却浑然不知,你想,梨花是他亲侄女,少东家一下子给辞退了,这不是打里长的脸吗?”李氏不以为然地说道,“俗话说,县官不如现管,里长的官是不大,可是你要买地,他若是给你下绊子,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原来所有的事情,绕来绕去,是因为自己!
如果不是梨花四处散播她和郑仕奇的传言,那么就不会被牧场辞退。
如果梨花没有辞退,那么就没有今天的这场纷扰。
“可是如果闹起来,对双方都没有好处啊!”卢晓娴探究地看着李氏,说道,“明明是里长自己心里有气,却让三多舅舅出面,是不是太阴了点?”
有因就有果。
此事既然是因为她而引起的,那么理所当然地让她来解决吧!
“谁说不是呢!”李氏垂眸道,“下次,等我见了他,就跟他好好说说这事,不要让人家拿着当挡箭牌。”
“是啊!你跟三多舅舅就要成亲了,千万不要闹出别的事情来。”卢晓娴不动声色地说道,“那些祖坟也不是一家的事情,咱们还是不要当出头鸟了。”
“其实此事说简单也简单。”李氏双手绞着衣角,扭头望了望窗外,低声道,“只要里长开口不计较,村里人哪懂这些。”
原来是这样。
卢晓娴顿时恍悟。
兴冲冲地回了家,却见一个少年张开双臂兴奋地朝自己扑了过来,大声喊道:“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