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芳边说这话的时候,边看向周宝玉,眨巴眨巴眼睛,脸色是一种诡异的笑容。
周宝玉一楞,随即也眯眼露出了笑容,微微点头,表示接收到了信号。
李雪山知道,这一遭是怎么也走脱不掉,只能认命……再说,他也很烦躁自己这伤口:在燕子口伏击战后,他们团是负责殿后阻击之一,他在撤退时,被流弹打中了左边屁股,好在手下的战士贴心,彭鹏等人拼死将他抢了出来。不过,他们也因此跟队伍打散了。因为缺吃少药,加上子弹打的有点深,唯一的医护兵也受了重伤,无法动手术,除了一开始还用点药物控制住,后来,那个医护兵也牺牲了,从那以后,他就只能硬挺着,每天休息时就用烧开的水清晰一下伤口,除此以外,别无他法。
都是男的,脱裤子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现在加上了秦芳这个女同志,他就知道,这一关是不过也得过。再说,这伤势拖着他,也拖累了战士们,他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又怎么可能不想立即治好了?
“老子连死都不放在眼里,还怕脱裤子?来吧!”说完,他一咬牙,对秦芳点点头,主动的趴回担架,认命似的双手抱头,不好意思见人。
周宝玉缓慢地解下李雪山的裤腰带后,微微停留了一下,抬头对秦芳看去,等秦芳含笑点头后,周宝玉刷地一下,将李雪山的裤子脱到了膝盖,整个大屁股全都露在了外面。
这一刻,别说秦芳和周宝玉,就是站在一旁的张青山和彭鹏都很清晰的看到,李雪山的身体明显抖动一下。
随即,李雪山立马一把抓向裤子,并恼羞成怒的瞪向秦芳。
别说李雪山,就是张青山都觉得,这俩家伙有点胡闹:男女有别,李营长都答应了,怎么还这么干?也太不像话了。
一旁的彭鹏也皱起了眉头,只是不好首先发火,毕竟,李雪山的伤,还得靠眼前这位护士了。过于得罪的话,李营长就算挺过长征,恐怕整条腿也完了。
然而,还没等所有人去责备这两个捣蛋鬼,却立马被李雪山左边屁股上的伤给惊住了:一块巴掌大小,不规则的黑色伤势异常夺目,伤势中间有一个小孔。仔细看看,这黑色伤势已经乌黑一片,一看就知道,这是感染了……看的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张青山立即看向彭鹏,眼神里的意思很明显:都这么严重了,你们平时是怎么照顾的?
周宝玉更是看呆了,而秦芳的脸色瞬间绷直,秀媚微微折起,嘴唇轻咬,死死地盯着伤势。
“你们看什么?老子的胎记就值得你们这么看?”李雪山一见大家都愣住了,气氛陡然冷了下来。他的脸色就是一红,却猛地想到了罪魁祸首,一把将周宝玉从身上推开,恼羞成怒的对秦芳叫道:“要检查就快点,老子认了,别把老子当猴子一样参观。”
一听他这话,张青山又看了眼身边的彭鹏,却见彭鹏一拍脑袋,苦笑道:“刚才被吓了一跳,现在才想起,营长的屁股上确实长着一块巴掌大小的红色胎记……”
没等他说完,张青山就快步上前,掏出打火机,划燃后一照,果不其然,那个枪眼周围确实是一块红色大胎记。顿时明白过来先前的误会:在半月昏暗的月光下,红色大胎记上的红色,跟黑色没什么区别。大家先入为主的观念下,乍看之下,自然而然的以为是伤势发炎……再说了,要是伤势发炎到这等地步,李营长又怎么可能如此精神抖擞?恐怕早就陷入了昏迷状态。
不过,等大家看清楚胎记,心里松懈了很多后,就明白李雪山先前为什么那么反对了:堂堂营长,屁股上有这么大一块胎记,还让人参观,这要传出去,这面子的确有点挂不住,营长大人的威严还要不要了?
“哈!哈!哈……”
周宝玉是第一个忍不住的,“噗嗤”一声后,就放肆的大笑起来,引得张青山几人也都笑了。
李雪山一见这情况,也只能认命,只得催促秦芳快点检查。
“宝玉,月光太小,能见度不高,你去找几只火把过来,在这里点着。”
很快,等周宝玉和彭鹏各自拿着五六只点燃的柴火过来:“小芳姐,他们没有火把,要不要我去把我们带的火把拿过来?”
“取一只火把过来就够了……这些,就点在这里吧。”
秦芳指挥他俩将这些柴火就点在身边后,看着李雪山的伤口,可还是有点看不仔细。
等周宝玉取回一只火把过来,点燃后,一照,秦芳首先倒吸一口凉气。
别人一看,除了经常照顾李雪山的彭鹏外,各个都皱起了眉头:先前看的那片巴掌大的黑色,确实是因为光线的问题而成了黑色,可是,别忘了,越往伤口中心去,肉色越黑,尤其到了伤口边缘处,已经乌黑乌黑的了。
而现在,在火把光的照耀下,伤口处一目了然:那是一个半厘米左右的小洞,周围青乌一片,虽然不大,但确实比较黑。而在伤口及其周围已经肿起了一小片,在伤口的边缘处,却又泛起一层无血色的白色,真实触目惊心。
秦芳用右手食指,轻轻地在伤口边上碰了下,见李雪山没反应,她微微皱眉的问道:“李营长,你这有什么感觉?”
李雪山稍稍撑起点,回头看来,反问道:“什么感觉不感觉的?我根本就没感觉到什么啊?”
秦芳点点头,又把食指往外移动了一厘米多一点,碰了碰,问道:“现在了?”
“有点冷,感觉被什么东西碰了下。”
秦芳眉头皱的更深了,又把食指往外移动了差不多两厘米,边碰边问道:“现在了?”
“现在?感觉有点痛了。”
秦芳嘴唇紧抿的看着伤口,琢磨了一会儿后,从药箱里拿出一小团棉花,裹着一根牙签大小的细棍,做成了棉签。然后,拿出一个药瓶,往里面沾了下,抽出来时,棉花上虽然没有变颜色,但明显看得出有水渍。
“李大哥,我要给你检查一下伤口内的情况,你要是痛,就喊出来。”
“好!”这是答应了,可下一句却是:“你也不要太管我,只管检查你的。”
“不是,李营长,我知道你是个不怕死的好汉,可我的意思是,我检查你伤口内的情况时,你要感觉到痛或者冷,就一定要告诉我,以便于我判断你的伤势。”
“哦~!”
“宝玉,你来拿火把……近点,要不然我看不见。”只见秦芳趴在地上,眼睛离李雪山的伤口不到十五厘米,火把就在她右边十多厘米处,照射在她那紧绷的脸上,显得极为神圣。
将棉签一点一点地轻柔的插进伤口内……张青山看到面前插进去一厘米左右时,一脸的肃穆,眉头却紧皱起来,满眼担忧:这个深度,只能说,子弹头已经打到盆骨骨头上了,伤口显然已经发炎……现在最大的问题是得确定,发炎的程度和蔓延程度。真要是过重,那就只能希望药品里有动手术所需要的药。
也许是为了将伤势内的情况看的更为清楚些,秦芳的头离伤口更近了,可还是无法看清楚,无奈,她只好用面前碰了下伤口内的肉。
“有点凉……嘶~!小芳,你对我做了什么,现在可是有些烧痛,越来越痛了。”
“好了。”秦芳赶紧将棉签取出来,还不断的对伤口内吹凉气,以减缓李雪山的疼痛感。
好在李雪山确实是条汉子,一开始叫痛只是要跟秦芳说情况,这不,一听秦芳说好了,他居然立马闭嘴,虽然双手紧握到指关节都呈白色,可他就是没再喊一声痛——酒精跟伤口内的血肉接触,其疼痛程度,那真的很考验人的毅力。
“彭大哥,你们平时怎么处理李营长这伤口的?”
彭鹏赶紧将情况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秦芳听完后,想了想,对李雪山道:“李营长,你这子弹一直没取出来,可是个大麻烦……”
李雪山还没开口,一旁的彭鹏却急问道:“秦芳同志,不知道我们营长这伤……”
“好在我们带的药品多,种类更多,要不然,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秦芳面带笑容,温和的说:“不过,现在天太黑,不敢动手术,最少要等到明天才行。”
李营长大为兴奋的点头道:“那就好,那就好,我对这伤势早就心烦了。别说等到天亮,就算是再等个两三天,也不要紧。”
“那行,你先吃几颗消炎药,明天养养身体,增强自身的抵抗力,然后,我们才好动手术。”
“这个没问题,现在我是你的病人,一切都听你的指挥。只是这养身体,恐怕……”
“没事,我们带了好多东西,绝对足够你养好身体的。”
“那可不行。咱们这么多同志都受伤了,要养身体,就应该大家一起养。”
一旁的彭鹏不干了:“营长,你伤的最重,自然得要好好调养一下……我知道你的意思,可问题是,同志们的伤好的都差不多了,只要不饿肚子,几天之后就能将伤养好,反倒是你这伤势可拖不得,还是的尽快好起来最好。然后,你才能带着大家胜利走出草地,将革命进行到底。要不然,你这伤一直不好,别说同志们担心,就光是你自己也不方便不是……秦芳同志,我没说错吧?”
“对!就是这个意思。”说着,秦芳对张青山使了个眼色后,又安慰了李营长一小会儿,起身,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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