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啊,阿奶的心尖尖肉干干,你可算是回来了。”
还没进门,外头便传来张氏的哭嚎声。
紧接着,李氏的哭声也传来,就连钱家几个男人,包括钱老爷子,钱金山,钱银山都在内,嘴里都在不停的唤着花花的名字。
只有他们知道,花花丢的这段时间,他们是如何的心焦难耐,是如何的像个无头苍蝇一般,在外边卖力气的找孩子。
张氏的声音刚落,青娘的声音又响起,语气里隐忍的情绪,任谁都能听得出来。
“阿斐,娘的阿斐。”
紧接着,一行人陆续跑进钱家院子。
跑?
对,就是跑着进来的。
见到孩子终于平安回来,他们的心,在这一刻,终于得以宣泄。
周斐早已经洗漱完毕,换了干净的衣裳,由七婆子陪着再次来了钱家。
她见到阿爹阿娘,立即就飞奔过去,泪如雨下。
青娘扯着周斐的胳膊看了孩子好一阵儿,见孩子真的是完好如初回来,这才将孩子死死搂进怀里。
“阿娘的心肝,你终于回来了。”
青娘先是哭嚎了一阵儿,心情平复以后,然后又一个劲儿的数落。
“你这孩子,不是告诉过你,莫贪玩,莫出去,就是不听娘的话,看看,险些酿成大祸。”
青娘的话,句句都是数落,可句句里头无不吐露出为人父母对子女的爱。
一时间,钱家院子里,全都是妇人的哭声。
钱老爷子眼圈通红,出声打断。
“行了行了,既然都安全回来了,就莫要哭了,看来今儿是好日子,堂屋里还有客人在呢,不要掉金珠子了,老婆子赶紧的,你们都去收拾收拾,再带儿媳妇置办上两桌咱们招待客人。”
当然得好好招待招待,这些日子,跟他们在外头寻孩子的村里人,都累坏了。
于危难之际伸出援手的,他钱家都记下了,将来有用得到钱家的地方,他钱家也绝不含糊。
张氏用袖头擦了擦泪,终于破涕为笑。
“我这不是高兴的嘛,这就去这就去。”
嘴里说着这就去,可张氏却一直没动,不停的嘱咐。
她安慰了花花和周斐几句,又让李氏回去好好给孩子检查检查,看看身上有没有伤。
自家小孙女,可是自己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宝贝一样娇养长大的,如今出去这么些日子,肯定吃了不少苦,可得让大儿媳妇好好看看。
而张氏自己,则领着钱银山媳妇儿张罗起饭食来了。
“爹,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两位大人就是乌海镇衙门里的,这次多亏了他们一路护送回来。”
钱玉山赶紧给钱老爷子介绍两位差役,一脸和气的那位叫做张松,跟他一起来的年轻人叫李达,两个人都是能说会道的,不一会儿就和钱老爷子唠上了。
如今孩子找到了,也已经安全归家,钱老爷子一颗心也就落了地,就连脸上的笑容,都恢复了往常。
“真是多谢两位大人,寒舍简陋,没有什么好招待的,这两天就住在我们这,我们家别的没有,酒肉管够,两位大人对我们钱家有恩情,那就是我们钱家的恩人。钱家自当好好招待,当作自己家一样,别客气。”
张松连忙摆手,“老爷子您客气了,这事说起来,和我们关系并不大,是那几个孩子自己聪明伶俐,又加上令郎心思枕密。对了,当然还有你们家那条大黄狗,也是个好的。”
被夸奖了的大黑,似乎听明白了张松的话,蹲在堂屋门口汪汪叫了两声。
“钱老爷子您看看,您家这狗都快成了精了吧,连人说话都能听明白,这是知道在说它呢。”
堂屋里,一时间笑声不断。
周举人也没走,留在这里帮着钱家招呼客人。
毕竟他们家周斐能得以安全回来,除了感谢钱老四以外,还得多谢这两位差役。
两位差役将几个孩子一顿夸,尤其是周斐和那男孩,听的周举人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钱老爷子他们没回来之前,钱玉山就已经去了一趟老村长家,老村长得知周斐和花花安全回来,同样十分高兴,知道钱老四还带回了其他几个孩子,就着村里人往那两个孩子家里送了信。
所以,在钱家热热闹闹的时候,马家沟马家人最先登了门。
“这里可是岭山村钱家?”
门外传来一声大嗓门的询问,钱银山就站在院子里,离门最近,他连忙小跑过去开了门。
刚刚四弟就和他说了,今天那两户孩子的家人会过来接孩子,让家里人都听着点外头的动静。
钱银山没想到这才多长时间,居然就有人上门了,看来也是一户疼孩子的人家,心里着急着呢。
外头站着的是对年轻夫妻,汉子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身材很是高大,满身的腱子肉,就连穿着厚衣服,都能感觉到衣服下边的肌肉,一看就是个经常干体力活的。
那妇人则长得娇小玲珑,秀气的很,只不过,似乎有些内向,只站在汉子身后,微抬了脸,拿眼睛不停看着钱家院子里面,有些着急的样子。
见有人开了门,那汉子一步上前。
他个子很高,钱银山也是大个子,但也得微微抬头才能和他对视。
“兄弟,这里可是岭山村钱家?”
“正是。”
钱银山应了声,那汉子脸上一喜,回头看了妇人一眼,妇人同样也很是高兴。
“俏儿可是在这啊?哦,就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姑娘,长得顶顶漂亮的。”
钱银山一愣,有这么问的吗?这也太不客气了吧,虽说那个小姑娘是挺漂亮的,可你们怎么一点也不谦虚呢。
“在的在的,你们是?”
“我们是她的爹娘。”
钱银山赶紧将人让进了院子,之前家里的几个孩子,早就已经互通了姓名。
那个年岁最大的小姑娘,就叫做马俏儿,家就是马家沟的。
如今见自己的爹娘进了院,小姑娘喊了一声“爹娘”,便直直扑了过去,被夫人揽在怀里。
“俏儿,可吓死娘了。”
那妇人嘤嘤嘤的开始哭起来,汉子脸上也难得的红了眼圈。
不过现在终是在别人家里,这么哭哭啼啼的也不太好,他只得咳了一声,又扯了扯妇人的胳膊。
妇人会意,这才收了眼泪,不停的和钱银山道谢。
钱银山却不敢当,“救你的是我家四弟,不是我。”
那汉子却不管这些,语气里的感谢发自肺腑。
“总之,是你们钱家救的我闺女,往后你们钱家就是我马大虎的恩人,以后有用得着我马大虎的地方,尽管到马家沟知会一声,我马大虎绝不含糊。”
屋里的两个差役听见外头的动静,也都走了出来。
得知这马大虎是马俏儿的老爹,让他在领人的文书上签了字画了押,这才让他们带着马俏儿离去。
马俏儿一直抽抽噎噎,满脸委屈。
“娘,咱们快回家吧,我不想穿这男孩子的衣裳,太脏了,而且——”
她怯生生扫了周斐一眼,当着这么多人在场,她不敢说周斐总暗搓搓给她穿小鞋的事,只得催促爹娘赶紧离去。
直到他们出了钱家院门,她还能看见周斐扬着拳头,不停朝她挥着。
别看她年岁大,可周斐却并不惧她。
周斐气的是,若不是她,他们逃跑的时候怎么会被拐子发现。
她还敢扯拽花花妹妹,要是当时是在自己村里,看自己不打掉她的门牙。
现在居然还嫌弃钱五哥的衣裳,哼,给她衣裳穿都不错了。
要自己说,就应该让她穿她自己那身脏衣服。
人不大,事还挺多,不知道是谁惯的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