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眼中闪过一抹笑意。
“老哥识得长林县普济堂的孙郎中?
实不相瞒,我和长林县普济堂的孙郎中,是兄弟两个。
如假包换的亲兄弟,他为兄,我为弟。
我孙家世代行医济世,锦江药铺也已传承百年。
不过到了我们兄弟这一辈,我却对医字一脉,不感兴趣。
唯有鼓弄这些药材,倒是颇为喜欢。
若是老哥不嫌弃,唤我一声孙掌柜的便是。”
哦——原来如此。
钱老爷子暗道一声,怪不得他看着这人眼熟。
现在看来,确实是和孙郎中十分相像。
“老哥,真是想不到,咱们还有如此缘分,我大哥那人,性子可不好相与,没想到你们倒是识得的。”
钱金山见老爹似乎有些走神,迟迟不语,忙不迭的回答孙掌柜的话。
“我家曾有幸,请孙郎中到家中瞧过病人。”
至于孙掌柜说的孙郎中不好相与的话,他倒是不觉得。
还好吧,孙郎中那人,挺慈和的呀!
孙掌柜又和钱老爷子父子寒暄了几句,这才问道。
“老哥,这次你们来锦江城是——”
钱老爷子也不磨叽,扯下身上背着的包袱。
此刻周围无人,就连刚才邻桌那位,同样是在等着抓药的人。
也已经被小伙计请去一边,看药材了。
他索性撩起包袱一角,示意孙掌柜往里去瞧。
刚开始,孙掌柜还有些不解。
看东西就看东西呗,这老哥干什么藏藏掖掖,鬼鬼祟祟?
可等他低下头往那包袱里一看,顿时一愣。
那是——人参?
“老哥,你们不是来买药的?”
钱老爷子嘿嘿一笑,谁说他们是来买药的?
好像他们自己没说过吧,一直都是你们以为的好不好。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老哥,走,咱们到后头说话。”
孙掌柜起身,引着钱老爷子父子,就要去后堂。
临了,还嘱咐一直在门口迎来送往的娃娃脸小伙计。
“芋头,送一壶好茶过来。”
芋头?
钱金山觉得匪夷所思,居然还有人叫这个名字。
不过,和普济堂孙郎中身边那个叫做当归的少年名字一比,‘芋头’倒是更贴地气。
小伙计脆脆应了一声,见此时药铺子里人渐少,便嘱咐了负责抓药的伙计一声,就跑去后头泡茶去了。
药铺后面,别有洞天。
从后门出去,便是一个宽敞的大院子。
院子后头,还有几间屋子。
正中开着门,看那格局,倒是和庄户人家的堂屋挺像。
“来来来,老哥,快请坐!倒是我招呼不周,还未请教老哥贵姓?”
“鄙人姓钱,单名一个满字,这是我两个儿子。”
“原来是钱老哥,快请坐!
你们要是不说,我还以为你们是来我锦江药铺抓药的。
你也知道,城里城外不少人都来我这里抓药。”
“这也难怪,我早就听闻,锦江药铺童叟无欺,掌柜的又是个乐善好施的。”
“哪里哪里。”
两个老人家客气了一会儿,这才聊到正题。
“老哥,可否让我看一看你那棵人参?”
钱老爷子也不含糊,直接取下自己的包袱,将人参递了过去。
钱老爷子很是精明,他事先就将两颗人参,分别放在了自己和大儿子身上。
而他自己身上背的那一棵,则是稍小的。
当看见人参那一刻,孙掌柜两眼放光。
他一辈子就对这些药材什么的格外感兴趣,所以才继承了家里这家锦江药铺。
一看到钱老爷子拿出的这颗人参,他就知道定不是凡物。
他铺子里也不是没有人参,可那些人参,也就是普普通通几十年的。
迄今为止,他见过最好的一棵人参,还是家里他爷爷珍藏下来那棵。
——据说已经有小两百年的年头了。
可和钱老哥拿出来这棵一比,他就发现,家里那棵还没有钱老哥的这棵大。
“钱老哥,这人参,你是从哪里挖的?也太大了吧!”
哪里挖的?
钱老爷子早就想好了说辞。
“我和儿子进山打猎,偶然所获,纯是运气。”
就是运气——也够让人羡慕的了。
孙掌柜如获至宝,将那棵人参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瞧。
看得出来,这棵人参应是刚挖出来不长时间,以他的眼光看,最多不超过十天。
好东西,真是好东西。
不过,孙掌柜忽然眉头紧蹙。
“可惜了,真是可惜了。”
啥?
钱老爷子前一秒还满心欢喜,后一秒听见孙掌柜的话,就有些不知所措。
可惜了?什么可惜了?
难不成他们这人参出了什么岔头?
“唉!钱老哥,你们啊!”
说句不中听的,庄户人家还真没有那些专门的采参人手脚利落。
“这参须子倒是可惜了,要不然,那就是极品。”
不过,转念一想,孙掌柜也就释然了。
若是根须完整,想必也轮不到他锦江药铺了。
这样就好,这样就挺好。
到时候,这棵人参摆在他锦江药铺,完全可以用作镇店之宝。
想到这里,孙掌柜不禁哈哈大笑。
那模样,任谁都看得出,此刻他心情极好。
钱老爷子心里却微微苦涩——
孙掌柜,您就别嫌弃了。
一个三四岁小孩子,能把人参挖成这样,已经不错了。
钱老爷子悄悄和两个儿子对视一眼。
两个儿子眼里,同样满含惊喜。
随即,钱老爷子心里浮出一个念头。
刚才,他只是想把两棵人参中的一棵,卖与这锦江药铺。
一是怕锦江药铺“吃”不下,二是他不想把鸡蛋全放在一个葫芦里。
不过如今看来,倒是不必麻烦再寻第二家药铺了。
他何不将两棵人参,都卖与这孙掌柜。
对,就这么办。
压下激动难耐的心情,孙掌柜几乎颤着音问道。
“钱老哥,您出个价,这人参——您打算怎么卖?
咱们可得说好,今儿不论你要多少银子,这人参,我锦江药铺都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