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驴车,稳稳当当停在钱家门口。
赶车的钱金山,放下手里的鞭子。
笑吟吟的,去搀扶坐在车上的,一老一少。
“孙郎中,咱们到了,您老可还受得住?”
车上坐着的少年,也赶紧跳下驴车。
伸出手去,在另一边搀扶着孙郎中。
孙郎中年岁颇大,看起来怎么着也有五六十岁的模样。
慈祥的面容,雪白的胡子。
让人看了,就有一种救死扶伤的即视感。
孙郎中被钱金山和少年扶下马车,一边捶着自己的老腰,一边朝着钱金山摆着手。
“无妨无妨,我这把老骨头,还受得住。
当归呀,快把咱们的药箱子带上,赶紧进去看看病患。”
叫做当归的少年,脆脆的应了一声。
回身就去取,车上放着的药箱子。
这个时候,钱老爷子和钱银山等人,也迎了出来。
“爹,这是县城普济堂的孙郎中。”
钱老爷子笑脸相迎,“孙郎中,真是辛苦了。”
他们岭山村,离县城可不近乎。
就是坐驴车,一路上也得颠簸好长时间呢。
上回,他和儿子进县城卖獐子那回。
一来一回的,骨头架子好悬颠散了。
“哪里哪里,有骡车坐,已经很不错了。
病患在哪里?我这就带徒儿进去看看。”
哟!
这郎中,还挺好说话钱!
钱老爷子父子对望了一眼,心中难免有些腹诽。
往常那些来村里看病的郎中,哪个不是鼻孔朝天的看人。
就是来村里出诊一回,收的诊金也不是小数。
所以,他们庄户人家。
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去找附近的赤脚郎中问诊。
虽然医术,比不上县城那些郎中。
可至少,用上半斤米或是几棵菜什么的。
就能换回来些,治病的药材。
钱金山看出老爹心中的疑虑,给老爹使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儿。
急急忙忙引着孙郎中,进了钱满山那间厢房。
别看孙郎中年岁大,可手脚倒是利落。
等钱老爷子跟进去的时候,他已经爬上了炕。
凑到那锦袍男子身边,诊起了脉。
就连一旁跟着的,那个叫做当归的少年也噤声不语。
“脉象虚浮不稳,怕不是什么好兆头啊。”
过了须臾,孙郎中睁开双眼,嘴里念念有词。
随即,他又吩咐那个叫做当归的少年,解开锦袍男子的衣衫。
虽然男子身上的伤口,已经被简单处理。
可一眼看去,殷殷血迹依然浸透了绑缚伤口的白布。
让人看着,触目惊心。
孙郎中倒吸一口气,这伤,可不轻啊!
“当归,重新给这人上药包扎。
用咱们带来的,那瓶子最好的金疮药。
那药,止血效果又好又快。
再把带来的退高热的药,取出一副,让钱家人赶紧去煎。
煎好以后,给这人服下去。”
见孙郎中一副焦急紧迫的样子,钱家人不免都高高提起了心。
钱银山接过当归递过来的药,匆匆出去。
寻自家媳妇儿,让她帮着煎药。
“你们先出去,我和徒儿为他重新包扎伤口。
最好备些温水,将这伤口附近重新擦拭一遍。”
钱老爷子和钱金山父子,立即应声,当真就退了出来。
几个孩子,更是十分有眼色,跟在大人后头,出了厢房。
此刻,他们就是留在这里,作用也不大。
还是,哪凉快哪呆着去吧。
钱老爷子有心想问问,怎么老三没跟着一起回来。
钱金山却扯着自家老爹,直到离开厢房有段距离。
才压低声音,将事情原委说了。
早上,兄弟两个从家里出去,直奔县城。
当然,车上还有那两只昨日才猎回来的香獐子。
原本,从家出来的时候。
钱老爷子是让两个儿子一起,先去卖掉獐子。
再顺道,请个郎中回来,给厢房那人瞧瞧。
可这一路上,兄弟两个商量之后觉得。
若等獐子卖完再请郎中,那耽搁得时间也太长了。
那人现在生死不知的,只靠自己家那土方子的止血药材,怕是没什么药效。
所以想等进了县城以后,先将钱满山和两只獐子送到天下春酒楼之后。
钱金山一个人去找个医馆,寻个郎中回来。
巧的是,今日天下春的陈掌柜的来的早。
在酒楼后门,正好瞧见了这兄弟两个。
得知钱金山要去医馆寻郎中,立马推荐了他自己熟识的一家医馆。
“钱兄弟放心,这医馆我熟悉的很,就是那孙老郎中,也和我颇多往来。
你报上我的大号,他肯定不会坑你。
就是那医馆位置偏僻些,怕是不好找。
这样,我派个小伙计与你领路。
至于满山兄弟,咱们这回有时间,可得好好叙叙旧。
你这两只獐子,也不用愁我。
天下春全都要了,自不会亏待你就是。”
钱满山当然信得过陈掌柜的。
毕竟他与这陈掌柜的打交道,也不是一日两日。
对方什么脾性,什么为人处事,还是知道些的。
天下春能将两只獐子都收下,这已经出乎钱满山的意料了。
“陈掌柜,这时节,这玩意儿一时半会儿卖不出去的话,可不好存放。”
陈掌柜眼睛一立,颇有几分不在意。
“欸——满山兄弟,天下春可是连锁酒楼,附近几个县城都有分号。
只长林县一家酒楼卖不出去,我完全可以再送些到其他县城。
总之,这肉食坏不了,保证都能卖得出去。”
得了陈掌柜的准话,钱满山索性也不再着急。
上次来,都没有正儿八经说上几句话。
这一次,是该好好叙叙旧。
对于这些场面上的事,钱满山向来处理得柔韧有余。
他一直记得自家老爹说的话,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
多个朋友多条路,将来指不定遇上什么事,遇上什么人。
谁又知道,又朝一日,谁又能用得上谁呢。
所以,钱满山在外头,向来是广交朋友,和县城里很多人都能说得上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