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离得近被赶出家的官户中人,吩吩叫嚷起来,有赞太子英明的,也有要马上回家的,徐铉一时也没了方向。
那名刑部官员正是苏拓,又低声对徐铉说了一句:“殿下允你戴罪立功,他知刘晏回来了,你别撤了包围,暂时暗中监视!”
“是!”徐铉急忙点头,然后对着巷子内愤愤不平的住户说道:“还请诸位见谅,太子殿下仁义,是咱家办事鲁莽了,快,快,大家都请回吧,来人啊,吩咐下去,都别搜了!”
打发完所在巷子的住户,徐铉关照所有人仍须守在附近,然后快步走向刘宅,远远就冲着刘晏抱拳道:“刘大人息怒,咱家也是没办法,殿下下了死令……”
“徐公公办事认真,如果这回再搜不到,本官建议再搜一遍,这回将所有房子都给铲平了,我就不相信还抓不到人!”
“刘大人言重,殿下已经派人来训过咱家的不是了,肯定不会再搜了。刘大人,咱家对陈家的诡计了如指掌,一定会戴罪立功,揭露陈家的阴谋,您马上就是首辅大人了,咱家的性命全靠您一句话,还望大人恕罪啊!”徐铉放下身段,谦卑地说道。此时也只有靠出卖陈家以及在大内侍卫中的权威来谋得一线生机。
“哼!关门!”刘晏拂袖转身入屋,这个徐铉原本就是准备除之而后快的对手,没想到太子现在仍在用他,只能指望太子顺利登基、平稳朝局后再对其动手了。
大门外,那些住户庆幸可以马上回家,锦衣卫等官差如潮水般退去,整片区域顿时安静下来,而这片区域周围的人家却遭了殃,上百户民宅被征用,那些住户不知被赶向了何方,被征用的房屋内、屋顶上布满了伏兵,南方不远处的城墙上,御林军的精兵替代下五城兵马司的人,即便是成宗高手,也休想轻易翻越,更何况武察司的史岚也加入到了围捕的队伍中来……
“闻师傅,你确定贺齐舟没有逃到家里来。”刘晏犹疑地问道。
“应该没有吧,刚才锦衣卫搜得极细,连夫人、小姐的房间都没放过。”
刘晏道:“还是小心为妙,待会洪师傅带骏之回来后,你们小心看好家里。”
“是。”
刘颖之问道:“爹,如果贺齐舟真逃来了,我们帮不帮他?”
刘晏一阵头疼,道:“我也不知道,最好他别来。”
刘夫人道:“是啊,还是别来的好。”
“可他帮了哥哥大忙……”刘颖之泫然欲泣。
“但他现在应该算是周人了……算了,我先了解具体情况再说吧。”刘晏道。
“老爷,少爷和洪师傅回来了。”门房有人来报。
“让他们到客厅里来。”刘晏吩咐道。
刘骏之一进门就问道:“爹,到底是怎么回事?武备馆被围了,我们家里附近好像也被重重包围了!贺齐舟到底出了什么事?现在都在传他是第一大叛徒何青山的儿子,当了北周的奸细!”
“老爷,武备馆外面至少有几千名御林军,一开始还不让我带人出来,还是太子殿下派人来关照放行的。”洪师傅道。他和闻师傅现在已经不教刘骏之了,只是充当护卫之职。
“夫人、骏之、颖儿,刚刚在九洲池,诚王联合陈家,准备逼陛下废太子自己继位。太子殿下早有准备,原本倒向诚王的姜宪其实早就是太子的人了,邹锦鳞也在不久前与殿下谈妥条件,所以殿下不费吹灰之力,挫败了诚王的阴谋……”
“那军队呢?诚王可是三军统帅……”刘骏之问道。
“我们已经争取到了萧家和莫德正,再加上殿下早先的布局,我们在东西大营的实力并不弱于诚王,再加上莫德正反戈,诚王的调令甚至出不了城,连前去调兵的齐王也被活捉了,问题是贺齐舟忽然出现了,打乱了殿下的布局,现在有比较可靠的消息,证实贺齐舟是何青山与北周公主赫连明月之子,这次回来的目地不明,但忽然出现在九州池,本身就是件蹊跷之事,骏之,你和他交好,肯定会被锦衣卫紧紧盯住,所以这几天就待在家里,千万别到处乱走,惹人猜疑。”
“他是不是从九州池逃到我家附近了?那么多人只是为了捉他一人?许暮呢?”刘骏之极为聪明,接连问了几个问题。
“我并不在现场,反正你们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我得走了,洪师傅,你先别回皇城,就在这里看家,没我的许可,家里一个人都不许出去。”刘晏交待道。
“好。”洪师傅道,因为不用教刘骏之,他平时就留在皇城中,充当刘晏的贴身护卫。
刘晏走后,刘颖之借故留下了刘骏之,说是要哥哥陪她聊聊天,然后刘骏之就见到了贺齐舟,虽然有一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惊喜,至少他现在还安然无恙。
贺齐舟相信刘骏之,但不敢信与太子走得极近的刘晏,当下便将九洲池内发生的一切告诉刘骏之,告诉他以仁义着称的太子和诚王都是残害杨征的幕后黑手,而太子的另一面,是操控杀手组织、经营走私团伙、勾结北周敌国的奸邪之辈。
刘骏之信誓旦旦地说道:“我父亲虽然有些务实,但绝不会是小人,更不可能是奸人,太子有些事一定是瞒着他的,我们最好将此事和他说明。”
“这个……不瞒你说,陛下临终前交给我一封密诏,说是如果太子德不配位,就让晋王取而代之,我现在得马上送去晋阳,否则太子稳住了朝纲,就不好办了!”
“贺齐舟,外面里三重外三重地围着,眼下不可能出得去的,别急,我们先想想办法吧。”刘骏之道。
“好,我们还要想办法将晋王的幼子姜灿救出去,万一晋王讨逆,少一分掣肘也是好的。”贺齐舟道。
“他现在武备馆,一时很难离开,我们先想想法子吧,谋定而后动!”刘骏之道。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好,唉,稀里糊涂就逃到你们家,连累你们了。”贺齐舟歉然说道。
刘颖之急忙摆手,道:“不打紧,不打紧。”
刘骏之亦道:“贺兄此言差矣,普天之下,只要还心存良知,谁愿意向姜杉这等国贼称臣?你放心,我一定会劝父亲改弦更张的!”
“你们刘家家大业大,又在姜杉眼皮子底下,还是小心为妙。”贺齐舟劝道。
刘骏之道:“那是自然,我又不是莽撞之人。”
“小姐,不早了,水都烧好了,快下来洗吧。”小翠在楼下叫道。
“再等等,我还要和哥哥聊一会。”刘颖之忙道。
刘骏之想了想后说道:“我还是早点离开,以免别人生疑,贺兄,今晚就委屈你在这阁楼里睡一晚吧。”
“那怎么行?我想办法躲去柴房!”
“贺兄,我那两位师父,一个是锦衣卫出身,另一个从御前侍卫退下来的,他们其实都是太子派来保护家父的,虽然这么多年下来,都有了感情,但我们还是不能冒险,今晚两人应该会轮流值夜,还是委屈你在妹妹床下的隔层里待上一晚吧。颖之,我走了,你也早点歇息。”刘骏之思虑缜密,不想让家里的丫头起疑。
“哦,那我送送你。”刘颖之脸上一红,送兄长下楼,贺齐舟虽百般不愿,但也不敢拿刘家人的安全冒险,只能再次藏入绣床的夹层中。刘颖之的闺阁有东西两间卧室,中间并无房门,西间是丫环小翠的卧房,贺齐舟除了躲进刘颖之的床下,并无任何藏身之地。
不一会,楼下便传来洗浴冲水的声音,小翠一边替刘颖之沐浴,一边劝道:“小姐,你都十八了,也该嫁了,我看张沐风就很不错呀,人长得俊俏,又知书达礼……”
“什么时候轮到你多管闲事了!”刘颖之愠道。
“你是不是还想着贺齐舟呢?小姐,他都这样了……”
“要你胡说?是不是想让我把你送出去嫁了?”
“好了,好了,不说了!”
不一会,小翠陪着刘颖之上楼睡觉,贺齐舟上方只觉一板之隔的刘颖之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而另一间卧室的小翠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跑来钻进刘颖之的被窝,开口劝道:“小姐,贺齐舟那家伙多精啊,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今晚咱们一起睡!”
“我又不是担心他,嗯,一起睡。”暗夜中,刘颖之红着脸说道。有一个心仪的男子睡在自己身下,任谁都无法安然入睡。
有了小翠相伴,两人不久便沉沉睡去,倒是贺齐舟几乎整夜难眠,两个女子的重量稍稍压弯了床板,直接压到了贺齐舟身上,这让本就身板挺厚的贺齐舟分外难受,甚至只能侧着头睡觉,直到两人都睡熟了,这才敢微微顶起床板,调转身子,将头移向两人的脚尖,总算找到一个相对空点的地方,将就睡了一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