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彪又道:
“出了阴山时二哥和五哥分析裴正纶是如何选择目标的,他们都被裴正纶射过暗箭,但我们这几个和你走得近一些的护卫和车夫都没被射过。
一开始以为是完颜钢的缘故,后来又想到是你,因为以你们俩的能力是没办法躲开裴正纶毫无征兆的暗射的,所以射向你的和完颜钢的两箭,分明就是苦肉计。
他们分析你可能是和裴家有旧的齐国间谍!我们是沾了你的光,所以才没有被射过。但我想你不太会是间谍,间谍没这么好心的,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去救几个不相干的人。”
贺齐舟见最后一辆车自身边走过,对翟彪低声道:“有些事我的确是瞒了你,不过也是为你好,你和我说的那些话就一直放在心里吧,别再和任何人说了。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如果能顺利回到齐国,德家和你都是我与妻子最要感谢的人。我们快跟上去吧,等以后世道太平了,我还会想办法来看你的。”
有惊无险地到达镇南关时已近天黑,镇南关一里见方,四周是十几丈厚十余丈高的黄土围墙,城中间还有个三四十丈高的土台,土台上建了座十余丈高的哨楼,用以观察南面三里外的齐国关城。
车队自北门入,小小的城门外有数十名官兵,守卫森严,墙头上不时走过巡逻的卫队。由于司空朗与郭问事先打好了招呼,车队没怎么被检查就放行了。
整座小城都是军营,但在西北角建有一座小小的客栈,应是为商队准备,说是说客栈,其实就是在厚实的土墙里侧掏出的窑洞,贺齐舟从翟彪处得知,一间一丈多宽三丈深的土窑房,每晚收费五两银子,居然贵过江陵府丹桂居的天字房。
郭问对贺齐舟还真算是客气,单独替他要了一间,其他人仍旧是五六人挤一间。不过就算如此,那些护卫和车夫也感觉要比住毡店舒服得多,土窑朝南,结实的木门加上厚厚的门帘挡住了夜间的寒气,土炕下烧的是木炭,在炕上温暖如春,身处军营,也没了那种危机四伏的感觉。
其实齐国通过这里进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周国之所以在此修建关城,主要还是因为此处有水源,方原百里之内,除了对面的镇北关,也只有这座小城里才打出两口深井,所以土窑客房里还颇为奢侈地放上可供洗漱的木桶,一个小铁炉上还放着满满的一壶水。
不过郭问关照过,最多也只能用这些水了,那两口井是小城最大的财富,所以就算是想买水,守军也未必会卖给你。半个多月没有洗澡的许暮雪自进了房间后就已经心痒难耐,让贺齐舟赶紧打开炉门烧水。
贺齐舟尝了尝壶中微微发涩的水,道:“有点涩,不过没毒!”
“我又不是要喝,我要擦洗一下,你转过身去,到门口看着!可不许回头哦。”各个窑洞间的土壁极厚,门口又有木门加门帘,两人说话总算不用担心被别人偷听到了。许暮雪也总算可以放心地脱去那一身厚厚的皮衣。
“好。”贺齐舟将炉火调大,转身到门口盘腿运起功来,这些日子可是落下了不少的功课,有机会可不能再浪费时间了。
“小雪,你有没有听说过兴隆记和百利居这两个名号?”齐舟边吐纳边问道。
“怎么了,兴隆记是山西响当当的商号,百利居主要分布在陕甘一带,说起来还是我们张家下面的商号。”许暮雪准备好更换的衣服、布巾、木桶,就等着水烧开了。
“啊?郭问说常年和他们交易的主要就是这两家,我还想顺藤摸瓜找出大将军呢,怎么你家也掺和进去了?”齐舟惊道。
“兴隆记好像是晋王家的,我们先不要莽撞,待回到齐国搞清楚状况再说。”许暮雪也有点吃惊。
“刚才进城前我停下来观察了一下,盐帮的那几辆粮草车车辙还是很深,不知道真正装的是什么重物,连蒋礼和翟彪都不清楚。”
“你可别冒险去查看哦,我进城时发现这里的兵丁好像都很精壮,远非寻常士兵可比。”小雪道。
“我也看出来了,等明天过去了提醒咱们的守军小心些就是了。还有,看上去傻乎乎的翟彪已经发现我们是假牧人了……”贺齐舟又把进城前与翟彪的对话和小雪说了一遍。
小雪道:“这也没办法,像我们学习易容,很少装扮自己不熟的人物,因为容易被瞧出破绽。照你这么说,司空朗就算没发现,心中肯定也起了疑,我们还是小心点,静观其变吧。”
齐舟问道:“你的毒袪得怎么样了?功力恢复了几成?”
“我觉得至少排去六成毒素了,功力恢复到五成了吧。现在精力、胃口都好了许多,也不怎么怕冷了。你呢?”
“我无毒一身轻,因为一路上有些耽误练功,现在只是恢复到十成功力吧,并没有多少进步!”
“却!你少得意,小心最后时刻露出马脚!”小雪嗤笑一声,开始倒水、擦洗。
“唉——你别把一壶水全倒完了,我怎么办?”贺齐舟听声音,小雪似乎将一壶水倒得干干净净。
“不早说!早知道就给你留个一成了。”小雪道。
“留一成?给猫洗啊?算了算了,你洗好后水别倒掉,我再擦擦,从宣城出来后就没洗过一个澡。”自小喜水的贺齐舟其实天天想着泡温泉的惬意。
“随你,只要你不怕我的脚臭!”许暮雪笑道,笑声中明显有些羞涩。
“哪会,你是我闻过最好闻的人了。”齐舟道。
“你就别骗我了,风流成性的贺状元可是京城各大青楼的常客了,里面的姑娘那才叫香,各种各样的香,我可从来都不用香粉什么的。”小雪道。
“你就别再挖苦我了,以后不去还不成?再说,你也看到了,我去青楼从来都不动手动脚的,鼻子好,要闻见味道我也没办法呀。说起来香是香,但哪里比得上你的味道?你就算半年不洗,都比她们好闻。”
“呕………………”小雪长长地作出呕吐的声音,脸上却难掩笑意:“那我以后留双袜子,半年不洗,给你当随身信物。”
“一言为定!”
……
土窑有多宽,土炕就有多宽,两人单衣毛毯各睡一头,却发现谁都无法睡着,只能不停地说话:“小雪,我发觉你一天比一天漂亮。你这些日子一天到晚都裹得严严实实的,是不是怕被别人瞧出异样来?”
“有完没完?现在这样子,我回去都不好意思见老娘了。”
“谁的老娘?我的?”
“滚滚滚!”小雪隔着自己的毛毯对准贺齐舟的屁股用力踹了一脚。
贺齐舟怒道:“说好不踢屁股的,怎么又来。”说完竟掀开自己的毯子,钻入许暮雪的毛毯之中,从背后一把抱住对方。两人在雪山、戈壁中以各种各样的姿势相拥取暖,对此早已习以为常,只是自从小雪可以运功御寒,加上一路上多人同挤一个毡房之后,却绝少再有肌肤之亲。
“当我怕你啊!”小雪转过身来,也紧紧抱住贺齐舟,两人四腿又熟悉地夹在一起,小雪的右脸枕在贺齐舟的左脸之上。
“好香!你长肉了!啊呀,发根全是黑的,和你原来的头发一样黑!”拥着小雪,贺齐舟印象中的那一身排骨忽然变得酥软起来,虽然还是感觉很瘦,但心中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喜悦之情,那是一种只在梦中出现过,和武举殿试上的相拥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几天前就知道了,你也长壮点了。”小雪低声答道,话音中既有喜悦,又有些慌乱。
“声音还像以前一样好听。”贺齐舟不知为何翻了半个身将小雪压在身下,双手撑起,看了看小雪渐渐鼓起的脸颊,原本白晰的皮肤此时完全变成了红色。“卟!”贺齐舟低头直接亲了下去。
“嗯……”小雪有些想躲,又有些想迎,脸上被亲了一口后反而抱紧了贺齐舟,将头埋在对方颈侧,像是要躲避对方继续亲吻,可迎来的却是对方继续在自己的额头、两颊、粉颈拼命地狂吻。
“不要,不要!”小雪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才把贺齐舟从身上推开,娇喘道:“我,我们还没成亲!”
“对,对不起!”贺齐舟自知失态,急忙钻回自己的毯子,道:“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会这样了。”
“等我回去先把亲事退了再说吧。”小雪的声音轻如蚊吟,再也没有扮作许暮时的半分豪迈样子。
贺齐舟大喜道:“回去就让我娘去请媒人!你可别嫌我穷哦!”
“你比我有钱,你在吏部还有官俸呢!”小雪道。
“有道理,哈哈哈,最后一下,亲完睡觉。”贺齐舟也不管许暮雪愿不愿意,再次扑上去在其脑门处亲了一下后,迅速回到自己的位置,蒙头就睡。小雪本想再踢上两脚,想想还是罢了,免得再次让两人心猿意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