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监欲转身离去,吴掌柜对齐舟道:“小兄弟,这支参重一两一钱四分,本店实价二百二十两。”
“什么?”一声怪叫惊到了店里所有人,贺齐舟怪叫道:“三支那么大的都不要一百两,这支就要二百多两?”
吴掌柜苦笑道:“小兄弟,真不是欺负你,那支八钱的就要一百五十两了,只要超过五钱的参,价格都很贵的。有些事,你懂的……”最后几个字犹如耳语,也就贺齐舟能听清。
贺齐舟一想,算了,还是回去再从刘骏之和姜烁身上想办法吧,看来卖给老姜的药还真没卖贵,黄荃制的伤药用的可都是二两以上的参。便对吴掌柜道:“报歉了,我银子没带够,山参这味药我现在就不要了,能否劳您先替我保管着这支参,过两天我再来买?”
“这……”吴掌柜面露难色。
“咳,咳,这支参我也要了,刚才不是还要找银子吗?大掌柜,您看这样行吗?我再出二十两,前面的也不用找了。”田公公从门口又走了回来。
“行行,来人,替公公包起来。”大掌柜依旧笑得灿烂。
田公公将那支简单包装的一两参塞到齐舟手里,哀然道:“说不定我就是你口中的那年老体虚之人了,这个也算是缘分,你就收下吧。”
贺齐舟哪里肯收,欲将身上剩下的三十余两全部交给对方,只是老人执意不收,并说道:“小子,你是学武的,怎地如果扭捏,我不是还收了你上清丸吗?”
贺齐舟也不再强求,与田公公作揖作别,对着背身而去的太监说道:“公公,试试那药吧,您不会有事的。”
老太监扬手作别,贺齐舟心想,黄荃说得没错,太监没几个长寿的,那人不过五十余岁,已经老态毕露了,不过好像并没有黄老头想得太监都是那么不堪。
贺齐舟回到店内,收拾好药品,药具,包了一个超大包袱,与吴掌柜谢别,那大掌柜不冷不热地在身后告诫道:“小子,捡了个大便宜,出去可别乱说哦。”
贺齐舟连忙点头称是,怕药店反悔,急急离去。
见齐舟走远,大掌柜对吴掌柜连连摇头道:“就你心肠软!宫里的事也是我们能掺和的?他们要什么我们就给什么,出了事也与我们无关,怎么我们比太医还在行?哪里轮到我们出主意了,记住了,我们只管卖药,不管治病!”
出了皇城,贺齐舟又在外城买了点糯米、生粉之类的药丸底料,回到柴房时刘骏之已经泡好药澡等着他来。
贺齐舟检查了一下今天的木柴,有点差强人意,湿柴不少,劈得也不够均匀,抱怨了一通。刘骏之摊开那双又磨出水泡的双手,欲哭无泪。
贺齐舟为其上的创药,安慰道:“放心,我的创药很好使,明天早上就没事了。”
刘骏之问道:“那明天晚上呢?手是不是就没事了?”
“你细皮嫩肉的,晚上么当然还是现在这个样子。”
“我能不能多出两倍银子,然后差人来做这行当?”
“不能!”
“那大概什么时候不会起泡了?”
“这个说不准,十天半个月吧,到时你会发现起了一层薄薄的茧子,那时一般就不会有血泡了。”
“还要十天啊?”
“嗯,少说十天,起茧子后我会适当加大一些工作量,你想,每天砍一车送一车,我这几个柴房什么时候装满啊?”
“你让我砍柴不算是在练功?”
“最近饭量比以前怎么样?”
“好了许多,嗯,一倍吧。”
“睡觉呢?”
“不太做梦,一觉到天亮。”
“那还罗嗦什么,继续砍,嗯那层茧子大概两天会掉一次,比血泡会疼一点,掉个三四次就不会再掉了。”
“我能不能换样东西砍?”
“砍什么?”
“砍你!”
“今天有点累了,你明天再来吧。我要做药包了,要不你帮我研药?”
“我也累了,再会。”
此后三天,齐舟上午上课;下午熬煮药材再制丸阴干,一支山参也能做出不少参苓丸了,治好自己与姜烁的伤应该不成问题,晚上指点过刘骏之后就是泡药澡,练功、睡觉。最忙的就数那只炉子了,上午和晚上烧水,下午熬药,一日无休。
第四日中午,贺齐舟正一边熬药,一边打着三十二式三清掌,就听到远处一声尖叫,“就是他!”
回眸一看,真就吓出一身冷汗,只见汪峻带着几名教授,跟在一名蓝衫太监身后,气势汹汹地走来。
是自己给的药吃出了人命?还是有人死了赖到自己头上?又是校服惹的祸!下次出去打死也要换身衣裳了!
老太监直冲着齐舟跑了过来,激动地拉住齐舟的手,叫道:“小兄弟啊,可算是找到你了!”
原来老太监对齐舟那日给的药也没报什么希望,回去后让太医院的一个朋友看了看,对方告诉他此药原料极佳,药效无法判定,便决定自己先试试,果然第二日感觉好了一点,早晚又服一丸后,竟不怎么咳嗽了;
本想马上给云妃娘娘服用,但保险起见还是同时让年纪相仿的一个宫女和一个太监服用此药,果然一天后就有效果。
第三日便大胆让云妃服用药丸,只是罐中只剩两粒药丸了,昨晚停药之后,原先服药之人都有些反复,而未服药者更是有两人高烧不退,快伤及神智了。
故一早便到皇城中的回春堂来询问那日买参的学子,回春堂也只知来人身着天刑院校服。
老太监又辗转至此,当值的汪峻叫齐了所有院方医馆的教授和学子,也没有发现有这号人,正在绝望之时,有学子说这几日一直有药味从西林中飘出,众人便循着药味簇拥着田公公一路找了过来,果然发现了正在苦练三清掌,这项天刑院课程里都没有的绝学的贺齐舟。
讲明来意之后,汪峻自是喜上眉梢,能和宫中搭上关系,天刑院和自己的前途还是一片光明的,不过齐舟的回答让众人心里又凉了大半。
刚刚定下心来的齐舟一听对方是来要上清丸,便老实答道,之所以去买药材,就是为了制药,最后的上清丸都给了亲自前来的老太监,而新制成的药,至少还要烘制、阴晒十来天。
老太监用了三天药后差不多已经痊愈,一听结果真要昏过去了,要是云妃有个三长两短,皇下问罪下来,那可如何是好。
好在齐舟后面马上又跟了一句:“田公公,药丸只是便于携带,汤剂的效果更好,我抄个方子给您吧,此病重在袪毒,只要加入几味袪毒的药就好了。”
田公公道:“你倒是早说呀,真要吓死咱家了。”
贺齐舟马上写出一份方子,然后又取了两个陶罐,里面都是浓稠的药液。方子和一罐药液交给老太监,另一罐递给了汪峻,说道:“这是我准备制丹用的,兑一倍的水加热就是汤剂了,可以马上服用,汪教授,这位公公尚未痊愈,此时最易传人,刚才你们谁和他走的近的,四脉以下最好都喝一剂汤药,以防万一。”
话音甫落,田公公身边三尺之内一下子没了人影。田公公问清了贺齐舟姓名,道了声谢后便匆匆赶回宫去。
捧着药罐的汪峻随手将药罐塞入身边医馆教授手中,对齐舟道:“贺齐舟,想不到你的医术还挺高明的,如果真医好了宫中贵人,少不了你的赏赐。对了,那病对四脉以上之人可有影响?”
贺齐舟老实答道:“一般不会,四脉者功力深厚,体质强健,病毒很难侵入,不过我听我师傅说过,万一真染上疾病,越是强者,越是危险……”
回程路上,汪峻悄然对手捧药罐的医馆教授道:“回头送两碗到本官宿舍。”
两日之后,旬末校休,齐舟自觉内外伤势好了大半,本想叫着林川他们去游北邙山,可惜段先觉就是不放人,难得一日的休憩也硬要林川练功。
贺齐舟也知道,自己虽然对各大门派的功法招式很熟,但真正要领略其中奥秘,还是需要亲身实践,若真要教得透彻,纸上谈兵是远远不够的,段先觉的指导对初通四脉的林川而言意意义非凡,故对那老头也是心生好感。
杨山竟比林川还要勤奋,几日来只露过一次面,找齐舟要一些兵法史料,晚上再加以背诵,照元澈的说法,武举三年一次,容不得丝毫马虎。
剩下一向看自己不顺眼的张晴柔,他自然也不好意思叫去同游。连刘骏之也不愿和他同往,说是累坏了,要好好睡个懒觉。
好在李若谷就是个大闲人,两人一大早便出了外廓西门,贺齐舟记住了前两次的教训,和李若谷一样,均着一身儒衫,李若谷本就生了一副好皮囊,配上精美蜀绣的绸衫,更显气质不俗,而身着青色长袍的齐舟唇红齿白,身材修长,只是左边稍肿的眼圈,让左眼好像又小了许多。
两人一路北上,步行十余里,来到北邙山脚,这北邙山紧邻黄河,是和北周对峙时据守南岸的要地,长二十余里,山势平缓,最高处不足百丈,最东面是皇家山林,中间一大段则属于天下第一大门派云门派,连同山脚下的数万亩坡地,构成云门派总坛的庞大基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