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原本气势汹汹的黑猫,正要朝着轿子里冲进来的时候,却见庞然猛兽窜出。
它吓得一声嗷叫,转而四爪狂奔。
猞猁跟在黑猫身后,穷追不舍,上蹿下跳,路过的宫人都纷纷发出惊呼声。
沈宁宁让宫人停下轿子,她慢悠悠地走出来。
“哼,谁还没个猫啦!”本来她今天想带黑狼王来的。
但是转念一想,对付猫,她怎么能带狼呢。
于是,就从林子里,抓了一只顺眼的小可爱。
猞猁几步就要追上黑猫,它们的身影顿时翻过墙园。
突然!
沈宁宁听见隔壁传来女声凄厉的尖叫。
伴随着宫人们的呼喊:“不好了,快来人啊,齐妃娘娘坠湖了!”
沈宁宁身边的轿夫闻言,顿时害怕起来。
“糟了,那猞猁将齐妃娘娘吓落水了?”
“皇上会不会责罚我们……”
毕竟,皇帝和太子肯定是舍不得责骂公主的。
但他们就不一定了。
沈宁宁水润乌黑的大眼睛蓄着镇定。
“怕什么,咱们去瞧瞧,如今天热,又淹不死她。”
再说了,就算淹死了,齐妃这个坏人,也罪有应得!
沈宁宁迈着小脚,从前头的垂花门走过去。
她的猞猁已经将那名为黑狸的猫叼在嘴里,鲜血滴滴答答地顺着它尖锐的獠牙滴落。
猞猁不吃,光玩,看见沈宁宁来了以后,果断叼着黑猫跑来。
像邀功似的,将“战利品”放在她小脚前。
黑猫已经不敢动弹了,肚子上两个浅浅的血窟窿,让它疼的浑身发抖。
那双幽绿色的猫瞳看见沈宁宁以后,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嚣张。
反而瑟瑟害怕。
“乖。”沈宁宁抬起小手,揉了揉猞猁浑圆的大脑袋。
她朝前张望,不远处的沁心湖边,湿漉漉的齐妃被宫人打捞上来。
轿夫打听清楚了,跑来低声禀奏。
“公主殿下,方才齐妃娘娘正在湖边散步,没想到黑猫窜到齐妃的怀里去,猞猁穷追不舍,将齐妃娘娘吓得自己跳湖了。”
沈宁宁粉嫩的唇瓣抿出两声哼哼。
这就怕了?
她还没说齐妃的黑猫,几次都想伤害她呢!
那边,齐妃浑身湿透,早已没有了之前的端庄。
“我的坠子呢?我的坠子掉在湖里了!”她的手摸着空空如也的脖颈间,满面慌张。
在沈宁宁的印象里,齐妃心思缜密、城府深沉,还从未有过如此彷徨不安的时刻。
她本来想带着猞猁走的,瞧见这一幕,决定留下来,看看什么样的坠子,能让齐妃失态?
齐妃命令所有宫人跳下水去给她找坠子。
不会水的宫女也被她猛地推入湖水中。
“找!必须找到!否则,本宫定会禀奏皇上,治你们死罪!”
宫人们瑟瑟发抖,潜在水里来回摸索。
就在这时。
一名小太监冒出水面,高举一条项链。
“娘娘,找到了!”
沈宁宁定睛看去。
璀璨日光下,那银色的坠子闪耀夺目。
一晃眼,小家伙看清楚,这竟然是一只玉兔坠子。
且玉兔的模样,她见过!
沈宁宁睁圆了水灵灵的大眼睛。
当初晚春收拾丫鬟文秀的遗物,从中找出娘亲沈思意赠送的玉兔,且刻有“登月”二字。
现在,齐妃视若珍宝的这条坠子上的玉兔,跟沈思意送给文秀的一模一样!
沈宁宁上前两步,还不等她仔细看清楚,齐妃已经匆忙挂回脖子上,并塞进了衣襟里。
她手捂心口,闭眼喃喃:“幸好,幸好没丢。”
沈宁宁的目光流露出狐疑。
这个玉兔,难道也是娘亲当年跟齐妃要好的时候,送给她的?
小家伙迟疑的这一会,齐妃已经收敛好心神,脸上神色,又恢复了往日那派平静温和的假面。
她拿宫人的帕子擦去脸上的湖水,随后,就来到沈宁宁面前。
小家伙仰头看着她,日光从齐妃背后照耀过来,显得她眼神阴翳森黑,唇边带着若有似无的冷笑。
“公主殿下,怎么能纵容猛兽在宫中横行无阻呢?”
她低头,看了一眼受伤喘息的黑猫,眼中一痛,便弯腰将黑猫抱了起来。
“黑狸在宫中驱赶鼠疫,早已被皇上夸奖多次,公主殿下的猛兽咬伤了它,若是它死了,本宫该如何向皇上交代。”
沈宁宁圆眸漆黑,倒映着澄澈的碧空。
“天底下又并非只有你这一只猫,再说了,如果不是它想伤我在先,我也不会放大猫去咬它。”
“这事,哥哥亦可以作证,你倘若不服,只管告状到皇帝伯伯面前去好了。”
说罢,沈宁宁勾勾小手指:“大猫,我们走。”
猞猁舔了两下尖锐的兽齿,贪吃的目光扫了一眼地上的黑猫。
可惜小主人不让吃。
不然,它早就连皮带骨头,给这只黑猫嚼碎了。
望着沈宁宁娇小远去的身影,齐妃黑发黏在额头上,眼底神色一片冰冷。
……
李家全府被抄斩,一个活口都没有留。
但李玉宜直到死之前,都在怒骂谢愿玖的名字,诅咒她不得好死,还说她害了自己全家,做鬼都不会放过她。
这件事,在京中传开,大家纷纷猜测,谢愿玖到底对李家做了什么事。
谢肃之和谢二爷都有听闻。
他们猜测,李玉宜记恨的,恐怕是谢愿玖将她和李大人带入谢府,却无意冲撞了皇帝的事。
城中的世家对谢愿玖的做法颇有微词。
高门贵胄中有女儿的家庭,私底下都曾告诫自家闺女,少跟谢愿玖接触。
免得被她利用。
谢愿玖多次找到谢府,想与谢二爷哭诉自己的现状,有多么不受人待见。
然而,谢二爷却不愿见她,次次将她拒之书房外。
谢愿玖心灰意冷。
尤其是住在别院以后,她处处都觉得不顺心。
跟谢府比起来,现在的宅子真是太小了。
这日。
许靖西为了赚银子,不读书的时候,通过邻居介绍,揽了个涂漆的私活。
他提着工具到了那座僻静的宅邸,调好漆料,刚爬上梯子准备开始工作。
就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冷笑。
“当初以第二名靠近国学府的天才神童许靖西,也要靠接这种活,来赚银子吗?”
许靖西回头,只见谢愿玖站在廊下,笑容无害,语气却充满嘲讽。
他微微拧眉。
许靖西没想到,这宅邸的主人,居然是谢愿玖。
他不想起冲突,于是冷着脸刷漆不语。
谢愿玖不依不饶,缓缓走到梯子边:“你很缺钱吗?怎么不找公主借?我记得你们的关系,挺好的吧。”
许靖西下颌线紧绷:“公主不过一时善良,才施以援手,我如果次次都找公主要,跟乞丐有何区别?”
谢愿玖呵呵冷笑。
无用的骨气。
许靖西知道她与沈宁宁的恩怨,便想立即放下漆料走人。
可是许爷爷的身体不好,需要用钱的地方很多。
他也得给自己买笔墨读书。
于是便忍了下来。
谢愿玖抬头看着他一会,声音轻轻,犹如毒蛇吐信。
“你用来写字的手,应该挺重要的吧?”
还不等许靖西反应过来,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就感到梯子猛地被人推动。
他身形猛地晃荡,试图抓住什么,奈何抓了个空。
“咣当!”
许靖西直接从梯子上摔了下来,右臂压在坚硬的地面上,疼的他当即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