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嫂子最先急了。
她一步窜进去,抓着董阿牛的衣领子。
“你这不是耍无赖吗?秦奶奶,你管不管他,不管的话,我们大家伙自有办法收拾他!”
董阿牛借了村民们的柴火棉被,还有一些昂贵的首饰。
现在一句“丢了”,简直让众人忍无可忍。
村民们叫嚣着:“对,我们自己处理!”
“把他拖出去打一顿,看他交不交的出来。”
董阿牛吓得抱头,最后躲在秦奶奶的身后。
“姨母!您可不能不管我,您别忘了,当初您过苦日子的时候,我娘还经常让小妹来给您偷偷送吃的。”
秦奶奶闭了闭眼,手里紧紧握着沈宁宁买来送给她的云纹拐杖。
听着村民们的叫骂声,和董阿牛耍无赖,又有恃无恐的话语。
秦奶奶拿拐杖重重地砸了砸地。
“够了!”
众人瞬间噤声。
秦奶奶威严的目光一偏,看向董阿牛。
“你当初口口声声,说要借大家的东西,一定会还。”
“可现在还不上,这些东西就成了你的债,你必须还,我也帮不了你。”
说着,秦奶奶道:“你回家去吧,村里的大家伙给我一个面子,容阿牛五天的时间,去筹这个银子。”
“哪怕东西还不上来,先给一半欠着的银子,也好。”
村民们对视一眼,都觉得秦奶奶说的办法不错。
大家商定好,便不顾董阿牛哭嚎。
村民们连拖带拽,将他赶出村子,扔进了冰天雪地里。
董阿牛哭着从地上爬起来,浑身沾满了雪沫。
“要银子,我从哪儿抠银子去!”他心焦地转了转眼睛。
忽然。
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董阿牛有个妹妹,刚过了二十三的生辰。
还没嫁人,却是村子里有名的水灵贤惠。
能劈柴,能做饭。
那渔安县的老商贾早就看上她了,要将她买回去做十八房姨太太。
如果能将妹妹卖给那人,得来的银子……
董阿牛瞥了一眼村子里。
呵,他可不会将银子还回来了。
拿了钱,他马上就逃出京城!
这样想着,他连忙兴奋地跑回家去。
雪尘纷飞的官道上,一匹烈马疾驰,身后跟着数十名护卫。
他们正在追逐前面鬼哭狼嚎的马氏一家人。
丽芬紧紧地靠着马大婶,不断催促赶驴车的马老二。
“二弟快一点,快点,要被追上了!”
他们的座下,堆满了从祥云村里以借为名,强行带走的防寒物资。
那些木柴不好带,早就让丽芬换成了银子。
他们已经走了快两日了,竟没想到,还是被追上了!
马老二越催越急,甩鞭砰砰飒响。
“我也想快,可这是驴车,赶不上人家马跑得快,何况,拉着咱四个人呢!”
“丽芬,你要是孝顺,你就自己跳下去吧,你可以被抓回去,咱妈不行啊。”
马大婶面色惨白,似是那日的惊魂还未回过神来。
她喃喃不安:“对,对!我不能被抓回去。”
“那郡主认得我,知道是我撒泼,差点拿油锅泼了她。”
“我要是回去,还不是没命了?丽芬,你一向孝顺,你下去吧!”
说着,马大婶枯瘦的手,就狠狠推搡丽芬的肩膀。
丽芬差点摔下去,吓得一声尖叫。
她怒吼:“娘,没有我,这一车的东西,你也拿不到!”
“三弟最没用了,你怎么不将三弟推下去!”
马老三瞪圆了眼:“你说啥呢?我是娘的儿子,你算啥?”
“以后你出嫁,那都是别人家的人了。”
就在几人内讧吵架的时候。
“嗖”的一声破空厉响。
一支紫翎箭,从后竟穿过几人的缝隙,直接刺入了驴臀。
拉扯的驴疼得大叫,顿时将脖子上的栓子挣脱。
马家一行人从车上滚落雪地,个个摔的头破血流,哎哟叫疼。
尤其是那马大婶,当即摔的起不来了。
就这样,她还死死地拽着丽芬的袖子,喊着自己的两个儿子。
“老二老三,你们快跑,跑!”
马老二和马老三顾不得她俩,马上一左一右,不要命似的狂奔。
殊不知,那匹烈马上的高大身影,双指清冷地搭在了弓箭上。
弯弓,拉满弦。
谢明安眸色漆黑锐利。
远处马老二的身影,在他眼中,就像逃不掉的猎物。
他指尖一松,“嗖”的一声,箭矢百米之外,正中马老二后腿。
马老二惨叫一声,扑倒雪地里。
而另外一边,马老三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上了山坡。
想借助一根根树木,躲避谢明安的追捕。
谢明安身后的随从便道:“少卿大人,就让卑职们策马去追吧。”
没想到,谢明安却再次弯弓搭箭。
顺带薄唇冷冷说:“没必要,太慢了。”
一支箭就能抓住的人。
何必费力。
他眯着眼,看马老三在树林交错中,身影时隐时现。
算准时机,谢明安猛地松指。
这次,箭矢正中马老三的后背心脏处。
他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一声,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马大婶眼睁睁地看着两个儿子,一死一伤,发出凄厉的惨叫。
她爬着要去救自己的儿子。
丽芬想跑,马大婶又回过头来,死死地抓着她。
甚至头脑不清醒地怒骂:“你这赔钱货,都是你害了你两个弟弟啊!”
谢明安收回弓箭,冰冷的薄眸,盯着不远处厮打在一起的母女。
“将她们,还有那两个马家兄弟,带回大理寺,关押牢狱。”
想了想,他又冷声说:“顺便通知沈宁宁,过来认领马家人带走的财物,是不是她和祥云村的东西。”
语毕,谢明安利落地调转马头。
孤傲清冷的身影,随着烈马的奔驰,在莹白的雪原中,点缀出一抹黑玉般的幽寒。
等沈宁宁收到消息,从国学府赶去大理寺时,在门口迎接她的,是大理寺主簿。
主簿年过四十,长着一张圆脸,笑的颇为讨好。
“郡主,您的事,我们少卿大人,那可是放在了心里。”
“这一家贼人,带着赃物连夜奔逃,发现他们的时候,都已经出了京畿五十里了。”
“可我们大人,亲自带人追贼,跑了一整夜,总算逮捕了他们,郡主……”
他话都没说完,沈宁宁就已经面色平静地走进了大理寺。
主簿心中纳闷。
怎么福宁郡主瞧着,没有想象中那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