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自家师兄喷血洒长空,蒋笑笑的嘴角微微上扬,忽而开口道:“师兄,不至于吧,都这么大人了,没必要如此激动哇!”听着是关心,可这语气里的调笑却是十分明显。
沈慕云听了后,差点没再气的吐血,不过此时他可没有心思再跟蒋笑笑斗嘴了,两人师承一脉,旁人或许会难以理解他的行事无忌,但他可是心知肚明,自己这个师弟表面看来放荡不羁,但他绝不是无脑的忿货,刚才两人故作激斗了番,其实是心照不宣,做做样子,毕竟,秦川那事如果不给掌门一个交代,哪怕他是神武门位高权重的大长老,也不免会被怀疑,因此,他和蒋笑笑刚才大打出手,实际上,是为了让蒋笑笑回去好跟掌门解释,他是真的跟撷取秦川战利品的凶手战斗了番,只可惜没能完胜,只夺回了血红蛇胆,还是被‘他’逃了!
两人这番默契的对斗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沈慕云暗自心惊,刚才他可是几乎出了全力,然而蒋笑笑不过是受了皮外伤,他也是玄脉准九重的实力,如此看来,蒋笑笑明显更胜一筹,目光复杂的看了看他,沈慕云还是叹了口气:“师弟,你我之间就没必要打机锋了,秦川师侄一事,是我没能料及的,你怀疑到我身上,也无可厚非,但此事,跟我那女婿无关,希望你回去后,能够保密,至于暗中帮他的事,也劳烦师弟费心了。”
一语甫毕,蒋笑笑微扬的嘴角慢慢恢复常态,他悠然道:“这件事我自有分寸,只是有一点,我还是有点疑惑。”沈慕云眉毛一动,道:“师弟但讲无妨。”蒋笑笑旋即问道:“根据这些天我对他的观察,他似乎并不知道在神武门还有你这个老丈人,如果不是我眼拙他隐藏的够深,那么或许他是真不知道,那么这门亲事,到底是真是假?”
沈慕云似乎早就料到了他会这么问,干咳了几声,却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疑问,只是眼神中的目光似乎变的复杂起来,好像回忆起了往事,当年,他年仅二十岁,就意气风发,成为神武门的长老,在一起外出事件中,偶遇强大的魔兽,那个时候,哪怕他拼尽全力依然敌不过,甚至命悬一线,便在那时,一个同龄青年现身,一出手便是雷霆万钧的一击,重创魔兽,两人随之合力击杀,想当时,沈慕云的修为在同龄中已经是极为高深,然而跟那人比起来,还是差了不止一星半点,他大感震撼,而更震撼的是那人的心志和品性,没有乘人之危,反而帮手,可以说救了他一命,沈慕云当即视为知己,那人也是洒脱,与他把酒论天,真可谓意趣相投,相见恨晚,两人的友情便在那是扎根,在以后,那人还与他定下了娃娃亲,沈慕云自感荣幸,想那人之子,必定不凡,他也就欣然同意。
然而在后几年的来往中,沈慕云不知那人遭受了怎样的打击,竟是一蹶不振,可即便如此,沈慕云也不是那种见利忘义过河拆桥的小人,并没有因此就回绝了那门亲事,直到前些日子,一封来信,让他知道那个人又重新拾回斗志,并说明了他的儿子要到神武门报道,沈慕云激动之余,却也很冷静,多方打听,才知道自己那没见面的女婿也是经历坎坷,可心性跟他老子同样的坚韧不拔,并且在经历了少年低谷时期后,再次爆发,修行天赋在同辈中,实属天才一代,他也就吩咐了自己的师弟,等那女婿来神武外门报道,好好教导,暗中相助,便有了后面以至今晚的事件!
“16岁,玄脉二重,前途不可限量,博彦啊博彦,辰儿在神武门,你大可放心,我沈慕云定好好培植,不会辜负了你的期望....”沈慕云喃喃念到着,蒋笑笑一见自己师兄这副神情,便猜到了亲事的真假,表情也是有些惘然,他这个惘然可跟沈慕云不一样,而是想到了其他事“师兄,既然这门亲事你如此看重,师弟还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蒋笑笑开口道。
沈慕云回过神来,望着他,有些不解道:“何事?”蒋笑笑欲言又止,却还是接着说道:“诗雨可知此事?”沈慕云一愣,神情渐趋惆怅,似乎也想到了一件事情,不禁叹气道:“以前曾经跟她说过,她没什么反应,特别是经历了那种事后,我就再也没跟她提过。”蒋笑笑摇了摇头,脸上的表情和他如出一辙,沉默了小会再次说道:“师兄,我并不看好你这门亲事。”
沈慕云苦笑道:“你怕我那女婿也介意诗雨的,脸?”蒋笑笑点了点头,道:“男儿郎,重情重义没假,那叶家子我看着也不错,品性各方面都不差,但保不准他也介怀女子外貌,诗雨的脸,这些年在神武门没少受冷漠,你能保证,那叶家子不介意?”
听他这么说,沈慕云眉宇皱在了一起,脸上的表情也变的十分不好看,想当年,他的宝贝女儿诗雨生的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然而在她十四岁异变后,那张脸变的他人不忍目睹,虽然自己这做父亲的觉得女儿依然是最完美的,但在外人眼里,却是瑕疵深刻,只不过都是知道她是他女儿,所以一个个表现的还算有礼,实际上,暗地里的评论却犹如刀子,刀刀割他这个做父亲的心!
看着师兄半天不说话,蒋笑笑也知道其中原委,不过这种事,他只是好心提醒了沈慕云,以后的事,还得看个人,不过他虽然这么说,却还是觉得叶家子可靠,只是人心都是会变的,他这个做师弟的,还是得为师兄着想,最关键的是,他或许是为数不多还疼沈诗雨的男人。
“诗雨的体质至今为止我们都看不出来,脸上那道被无名火烧灼的疤痕看着虽然可怖,但我却觉得无妨,关键是她这几年来因为身体变化而产生的特殊心性,门内人都觉得她愈发怪异,甚至很多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她了,师兄,这才是你需要关心的啊。”沈慕云听罢,依旧无言,蒋笑笑再次摇了摇头,知道这事情他说也没用,关键还是看当事人的想法,他能说道这,已经是和沈慕云不见外的表现了,旁人如果这么说,恐怕当场就能令自己这个修为高深的师兄发飙。
“师弟,此事你不必再语,诗雨的事情就连我这个做父亲的都捉摸不透,如果我那女婿真的会因为这事回绝亲事,哪怕他父亲逼着他,我也不会接受,一切,还是看天吧...”沈慕云仰头望空,怅然说道。蒋笑笑表情平静了下去,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确实不需要更多的言语,便在这时,冲天山山脚一束璀璨的光芒亮起,两人望了一眼,表情都兀的凝固!
烟花这种东西是禁止在神武门放的,然而此时这束比烟花更为明亮的光芒却显得那样的神圣和严肃,那是只有一个人有权利发出的光芒!神武门掌门!“师兄,看来老头子急了,我可不能多呆了,你还是先回去打坐,修复下伤势,别怪师弟出手狠啊,如果不这样,我还真的没还手之力了!”蒋笑笑语速飞快的说道,刚说完,便欲要踏剑而走,开玩笑,那道光芒代表的是神武门内有十万火急的事情发生,任何看到的内室顶尖强者都必须到场听掌门口令,他自然没办法再多停留。
而沈慕云自然也明白这个理,只是听蒋笑笑语气中的解释,不免有些郁闷,什么叫他不出手狠就没还手之力?说白了,不还是想跟自己这个作师兄的好好较量番么!不过此时他也没心思再怪罪于他,只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开口道:“师弟,神武门后山的禁地,不管是我那女婿,包括你自己,都不可再前往了!”
蒋笑笑闻言,脚底的飞剑倏的停下,他掉头望着沈慕云,目光里的意味很是高深,两人就这么又看了半响,他才出事,才出关,就瞒着内室,让他去后山猎兽,难道你就不怕意外?”“意外?”将啸云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什么意外?这次的意外?”蒋笑笑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复杂的盯着他,过了一会才道:“这次的意外暂且不论,我的意思是,光明正大点好,不要偷偷摸摸,这次他栽了,但好歹还有命在,如果还有下次这种情况,神武门掌门大弟子命陨后山,传出来,别人会怎么想?哪怕我们宗门是云霄国第一宗派,但你别忘了,清风城还有个绝刀门,绝刀门的附庸,阴阳宗就潜伏在武都,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
他的这番话听起来没头没尾,更与秦川出事的事实不相符合,如果让旁人听到,比如叶辰,恐怕认为他在混淆视听,搬弄是非,以迷惑将啸云,但,如果沈慕云在场,那意味就完全不是一样的了,正想沈慕云想象的一样,蒋笑笑不是庸人,他在门内再如何无拘无束,但心始终向着神武门,因为,他的父亲,是将啸云,所以,在他猜测到沈慕云可能是故意让秦川出事,这种出事的事件会让神武门内乱起,他才会在后山施重手,旁敲侧击提醒沈慕云,没有这种心机最好,如果有,他会把他当成绝刀门或者阴阳宗的黑手来处理!这等城府!远远不是同龄人可以相比!
叶辰自然不知道在他离开后山匆匆赶往潜用阁的时候,天空上方还发生了那样的事件,他更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还跟这神武门的大长老有那么一记往事,如果他知道,估计他也得吐血,毕竟这事太过狗血了!
回到潜用阁的第一时间内,他装作没事人一样,刚从野炊中回来,见到同门弟子礼貌的打招呼,回到宿房后,他就和苗蒲散了,至于那颗妖兽内丹,也被两人藏了起来,等着以后有机会食用,只是他没料到,那样的机会来的竟是那样的快,更不会想到,一场更为艰险的历练已经悄然被他自己间接的拉开了序幕!
冲天山山脚,乾坤堂,是神武门最高规格的大堂,也是掌门和长老议事的地方,大堂金碧辉煌,雕龙画栋,好不气派,俨然有了皇宫的气势,正坐在大堂之上的,是一个银发老者,此老者五官饱满,身姿高丈,自有种不怒而威,睥睨云霄的气势!只是,此时这位老者的眉眼却是蕴含着眸中可怕的威棱,看着甚至令人倍感压力。
他,便是神武门当代掌门,云霄国权威媲美君王陛下的将啸云!“三大长老何在?”将啸云一出声,宽阔的大堂立马被他浑厚的嗓音缭绕,如果修为稍浅的人处于当场,或许会感到耳膜震鸣,那言语中包含的气势,竟是高于玄脉境界!
话音刚落,两个身材瘦削,发须长长的中年人站了出来,两人对上将啸云的目光,只作一揖:“见过掌门,”此二人便是神武门三大长老其二,单祥林,徐素!将啸云颔首,目光包含无限威严的扫了两人一眼,眉眼间的怒意稍稍减少了一点,因为哪怕是他,也得对门内的大长老保持一定的尊重,可是,场间的大长老明显少了一位,他皱了皱眉头,再次问道:“沈长老何在?”
这个问题一问出来,在场的两个大长老纷纷对视一眼,再望向掌门,表示不知,这时,大堂外却有了动静,一青年昂首阔步,步伐间自带一股气质走来,将啸云和两大长老的目光齐刷刷的望向他,不约而同的,三人的表情凝固,也可以说变的精彩纷呈。因为眼前的此人,长衫破烂,连发髻都散落了下来,长发洒脱披肩,虽然蛮潇洒,可怎么也掩盖不住那身上的狼狈!
三人沉默了,沉默的表情各位凝重,因为,来人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此人,正是蒋笑笑,蒋笑笑走上前来,也还是给两大长老和掌门躬身作礼,完毕后,他直接了当的开口道:“秦川如何?”三人随着他的开口,脸色再次变的难看,最终还是将啸云眯眼,缓缓道:“重伤未愈,四士和马师正在为其治疗。”
蒋笑笑旋即拿出血红蛇胆递了上去,嘴里解释道:“那人逃了,只拿得这个。”两大长老的眼眸中闪过讶异,和震惊,先前四士抬着秦川入大堂,他们就隐隐猜到了秦川的伤势来自于何处,此时再看到蒋笑笑手中的血红蛇胆,加上他的造型和言语,两人纷纷暗自心惊,心想到底是何等人物能够潜入神武门后山肇下如此大祸?
将啸云的表情则没那么吃惊,他只是面露不解,不过此时可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立马吩咐弟子把血红蛇胆送与后堂,将啸云这才来得及仔细审视蒋笑笑,他那老暮的眼神似乎带有多种意味,就这么盯着他。蒋笑笑浑然不惧,玩世不恭的目光对上将啸云,却多了一丝平静,少了些嚣张,良久后,将啸云似乎看不出来什么门道,也只好罢手:“你去休息吧,此事我知道了,明日我会下达命令,今夜这事,凡是目击者和知情人都得给我保密,如有外泄,定严惩不贷!”
“喏。”两大长老齐声回道,蒋笑笑却是没什么动静,只是皱了皱眉,反问道:“这就完了?”将啸云老眉一扬,蒋笑笑此言明显有挑战他权威的意思,他沉声道:“还要如何?”蒋笑笑笑道:“你的关门大弟子一出关就受此大难,你这个做师傅的就一点表示没有?”
蒋笑笑怒眼一翻,大喝道:“放肆!”两大长老都微微低头,嘴角挂上了苦涩,目光却是时不时的飘向始作俑者,蒋笑笑哪里有半点自觉,继续自顾自的说道:“来人很强劲,修为不低于玄脉九重,估计他对神武门后山还很熟悉,应该是一开始就潜伏在秦川猎兽的地点,直到最后一刻,他都没有出手帮忙,可以排除同门的可能性,第二,他也没有对秦川索命,也可以排除敌人的可能性,当然,也有他知秦川必死,没必要补刀惹麻烦的可能性,第三,我追上与其交手,他也没有尽全力,只是战斗中遗丢了血红蛇胆,可以是故意的,也可以是无意的,捉摸不透,很是令人不解,不管是哪种可能性,最起码,他对我们神武门造成了一定威胁,我建议,从今夜开始,神武门内弟子一级警戒。”
这段话说下来,显的无比自然流畅,听的出来,蒋笑笑完全是站在神武门这个坚定的立场上,可将啸云听他说完后,非但没有息怒,反而气的更加震愤,立马站起身子,高丈的身姿开始膨胀,似乎带有无限的威棱扩散开来,偌大的大堂内,只有蒋笑笑和两大长老以及一个内室侍从,气氛瞬间变的压抑。
无名之风自堂内刮起,风不大,却很冷,很像白衫青年在后山迸发的气势,只是堂内的温度明显更低,那名内室侍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将啸云的掌门袍在冷风中猎猎作响,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重新做了下来,冷风戛然而止,他脸上的表情却明显冷了下去:“我再说一遍,此事不作任何追究,以保密为起点,明日,我会发布相关的命令,现在,你们全都退下吧!”
出奇的是,他居然没有对蒋笑笑的放肆大胆作惩罚,甚至连指责都没有,在场的两大长老都面露苦笑,两人先行退了下去,只留下蒋笑笑,依然不肯退下。将啸云望向他的眼眸渐渐从怒气冲冠变成无奈,两人沉默对视了很久,他却是开口了:“你到底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蒋笑笑笑了起来:“胡闹?在你看来,我这是胡闹?”他的笑意中居然包含着讥讽!将啸云这次没有生气,事实上,当那两位大长老从大堂内退出去后,他就变的有些不一样,从威棱无限的神武门掌门变成了一个无奈的老者,两者的变化是那样的明显和令人不可置信。
侍从掌门的那名内室弟子缓缓低下了头,似乎不愿意听到眼前所见之人的话语,虽然,无数年来,他都已经习惯了,可每次,他都觉得自己夹在中间,很是不自在。将啸云仿佛当他是空气,继续沉声道:“是我一门之主,按辈分,你怎么也得给我保持一定的尊重。”
蒋笑笑继续笑道:“就像你对大长老那样,我已经给了你一定的尊重!”将啸云一拍掌门椅,发出铿锵的声响,如果这掌门椅不是用黄金铸造的,恐怕当场就会被拍碎!“注意你的身份“身份?什么身份?你的小师弟?”蒋笑笑的语气渐渐也冷了下去:“还是你的独生子?”
“你!”将啸云瞪大了眼睛,老而矍铄的目光包含了眸中危险的味道,最终却还是化作某种苦涩:“笑笑,你到底想要为父怎样?”
蒋笑笑听他软了下来,也不忍再针锋相对,只是沉默了会,平静道:“你收秦川为徒,我没有任何意见,哪怕你把掌门之位传给他,我也没有意见,我只是不满你的做事风格,既然选择了,就要选对培养的方式,秦川的资质也许不够好,但他足够勤奋,你选择他,也不是没有道理,但你也应该清楚,门内对于你选择秦川作为关门弟子,本身就有很大的意见,那么,你就不能让他出事,才出关,就瞒着内室,让他去后山猎兽,难道你就不怕意外?”
“意外?”将啸云的眉头渐渐皱了起来:“什么意外?这次的意外?”蒋笑笑没有回应,只是目光复杂的盯着他,过了一会才道:“这次的意外暂且不论,我的意思是,光明正大点好,不要偷偷摸摸,这次他栽了,但好歹还有命在,如果还有下次这种情况,神武门掌门大弟子命陨后山,传出来,别人会怎么想?哪怕我们宗门是云霄国第一宗派,但你别忘了,清风城还有个绝刀门,绝刀门的附庸,阴阳宗就潜伏在武都,意外,随时都可能发生!”
他的这番话听起来没头没尾,更与秦川出事的事实不相符合,如果让旁人听到,比如叶辰,恐怕认为他在混淆视听,搬弄是非,以迷惑将啸云,但,如果沈慕云在场,那意味就完全不是一样的了,正想沈慕云想象的一样,蒋笑笑不是庸人,他在门内再如何无拘无束,但心始终向着神武门,因为,他的父亲,是将啸云,所以,在他猜测到沈慕云可能是故意让秦川出事,这种出事的事件会让神武门内乱起,他才会在后山施重手,旁敲侧击提醒沈慕云,没有这种心机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