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翁魁将浴袍往上拉了拉,赤着脚走入了书房之内。
此刻萧亚轩已经和岳云离开了房间,只留下还在看着各地书信的丘原。
阳光打在裸露的背上暖洋洋的,只裹在腰间的白色浴巾在风的挑逗下微微飘动,等到翁魁进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松垮了。
“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也不怕被人看见。”丘原摇了摇头,起身将男孩的衣物给他找了出来。
“这不是刚搬家找不到东西吗,还有我带回来的人怎么样了。”翁魁麻利的穿上异物,只是还是没有穿鞋袜,现在天热,赤着脚踩在木地板上比较舒服,隔着鞋袜总是闷得慌。
“胡七刚才来通报过了,现在应该在你的院子里面还有,我已经和萧将军几人拟订了新的政令,其中会提到取缔人牙的部分,但是具体实施还是需要落实,既然这件事是你提出来的那就交给你了,正好出去多跑一跑,不要整天宅在家里面。”
丘原拿起毛巾将翁魁湿漉漉的脑袋擦干净,翁魁却摇头晃脑的溅了他一身的水。
“这个我知道,还有图书馆的事情。”翁魁抬头看着丘原,眨巴了眨巴大眼睛。
“真是不害臊,这么大人了还撒娇,御书苑那边有一间办公室空着,你可以去找其它部门的人帮你秀篆史书,但是不可以影响到正常办公。”
丘原捏了捏翁魁的脸蛋,即使五六年过去了,翁魁还是如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一样年轻,甚是有点年幼,似乎时间并没有在他身上雕琢。
而自己则是已经长出了一根根的白头发,丘原倒是有些怀念那个时候显得木讷而清冷的小孩了,现在这个喜欢给他撒娇卖萌的翁魁他有些时候还真的受不住,年纪大了就是见不得小孩眼睛眨巴眨巴的请求。
“玉库那边你也带在身边上点心,既然夏王将他托付给你,你也同意了,就不要辜负他的嘱托,别整天丢给李月平去照顾。”
丘原挥了挥手,翁魁乖巧的跪坐在男人身前,丘原将手掌沾了沾水,拉起男孩的头发结成发髻,再用一根玉簪子扎好固定。
丘原继续坐在案子前处理公务,而翁魁则是踏上靴子去了院子里面看一看自己带回来的几个孩子。
“孩子们都还好,就是都有些营养不良,瘦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要养起来需要花不少功夫。”
胡七叹了口气,他也是有孩子的人,看到这些孩子受苦受难,自己也是不好受的。
“你多费心。”翁魁点了点头,拍了拍男人的肩膀。
“头的事情就是我的的事情,有什么费不费心的。”
“我要撤了人牙子,你怎么看。”翁魁将自己和丘原的对话简单复述了一遍,胡七在他的队伍里面算是为数不多的文化人了。
虽然没有考取什么功名,但是早年间也是读过一段时间私塾的。
男孩突然意识到,似乎自己手边还少了一点可以出谋划策的狗头军师。
现在他旁边的不是军士就是军头子,认识的也都是一些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糙汉子。
“这个可不好说,人牙子我小时候就有,只是看哪里猖獗一点而已。”
胡七组织了一下语言,挠了挠头说道。
“卖儿卖女谁愿意,都是天灾人祸了活不去了,拐卖扑奴当然是该死的,但是人牙子何尝不是一种选择,要是没人卖了,没了路子只能易子而食了。”
“我知道了,这件事你不要给外人谈,明天我要去拜访一下本地衙门口子的话事人,你去找一找这类人……”
翁魁将东西交代下去,等到晚上回到丘原的书房的时候,丘原则是点着灯等着他了。
“你确定了,领了命,误了事我可是要罚你的,到时候可要打你屁股,抽手心。”
丘原吓唬了一下翁魁,只是看着男孩那有些无奈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似乎有些幼稚了。
“好好好。”翁魁说的一点都不走心。
“我准备让废除牙子的事情作为抓手,最后可以完成目的,但是一定会出现许多波折。”
丘原严肃下来说道……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对,你送来的那个本子是这里官员的把柄,我要用它好好烧三把火。”
“当然,能帮到先生我自然愿意的。”翁魁点了点头。
“人牙子现在是赵家一家独大,其它都是小的人贩子,严打即可,赵家却是深入骨髓的顽疾,怕是要刮骨疗伤。”
丘原将赵家的势力详细讲来,这多是一些之前老国师留下来的资料。
这些资料大部分应该是详尽的,只是并不妨碍老国师在里面拱火添料。
丘原自己的情报机构和黑冰台在此处的部门已经完全展开了,随着原先衙门的停摆,先前的情报机构也投了个遍。
“你要知道,废止人牙子不仅是单纯武力终止可以完成的,就不说那些小的人牙子,赵家在郊外可有着一座庄园用来安置买来的妇孺。”
丘原将地图展开,画出了地图上的人牙子大本营所在。
“那里的人怎么安置,这可大都是老弱病残,不可能一直养着。”
“所以这才是老国师那样的人也放任的原因吗?”翁魁看着那上面画的一个圈,似乎看到了一块巨人身上的溃烂伤口。
“害怕了。”丘原摸了摸翁魁的发髻,他倒是不愿意翁魁去操心这些,他更愿意让他但一个正真的孩子活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只是他同时也知道,他手臂上站着的是一只雄鹰,而不是一只金丝雀,他不可能为了自己所谓的对他好就将他的翅膀剪短。
翱翔在蓝天之上,才是一只雄鹰的最终归宿。
“只是感觉烦而已,就像是一团缠在一起的渔网,解开来着实麻烦,但是一起团在一起扔掉又不行。”
“安置问题只是一房间,你考虑过没有,如果只是阻止本地的人牙子,也会有外地的人牙子过来。”
丘原将一个小杯子放在案子上,拿起茶壶将杯子倒满,一直到杯子中的流水溢出来。
“如何设定入刑标准,如何处理,如何拿捏罪责,都很重要。”
“罪责轻了不如不罚,罪责重了则会让人牙子成为掠夺人口的亡命之徒,造成更严重的治安问题。”
“所以先生能教我吗?”
“你要学,我当然会教,我给你引荐一位老先生,既然要做这件事,就要学一学前人的经验,正好你不是要修史吗,那位老先生正好是这方面的宿老,不防多多请教,但是有些事情需要明辨,不要盲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