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陪我吧。”丘原坐起身,披着被将翁魁拉着坐下来,从后面搂住了男孩。
“你知道自己讲梦话吗?”丘原为翁魁整理了一下发梢,突然问道。
“我以为我已经很久不讲了。”翁魁缩了缩身子,被子内的温暖让他鼻头一酸,他只有在梦里才能回忆起这份文件,那是孩童时期母亲给予的怀抱——永恒的温暖。
只是现在连这份记忆也开始褪色,已经只能在梦里偶然寻得,一旦离开梦境就会失去,甚至随后醒来,也无法再次进入那梦境。
“我一直在这里,作为长辈我希望你可以更加孩子气一点。”丘原放开翁魁,平躺在一旁,轻轻抚摸着男孩的脊背。
“我在害怕,一切都太不真实了,我觉得会即刻失去。”翁魁最终无法说出口,两人之间剩下就是入夜的沉默。他在确定丘原睡着之后,蹑手蹑脚的离开了床铺,搬了一个凳子坐在一旁看着窗外的月亮发呆。
月光撒在男孩的身上,从黑夜延续到了白天,天亮,宵禁解除之后,翁魁从一侧的柜子里面翻找出干净的衣物给丘原送过去,然后到了伙房提前接管了厨房。
等到丘原被晨光叫醒之后,就看见昨晚狼狈的痕迹被完全抹除,房间内充斥着阳光的味道,干净的衣物则是整齐的摆放在一旁。
随后就是被压抑的门轴推动的声音,在几声有节奏的脚步声之后,翁魁端着盘子走了过来,男孩将餐盘放在桌子上,走到丘原面前,摸了摸男人的额头。
“幸好没有发烧,陈太医一会就到,我将你的几个日程往后推了推,早上安心看大夫,身体垮了就什么都干不了了。”翁魁说完出门去提热水。
等到丘原穿戴好衣服之后,热腾腾的湿毛巾就在手边,而桌子上则是摆放好的餐具和看着就很有食欲的早点。
“你的手艺还是那么好,等到变法成功了,我要离开这京都去南方找一个小镇,开一家小客栈,到时候高薪聘请你当厨子。”
“好。”翁魁用热水擦了一把脸,坐在丘原旁边笑着看着男人将饭菜全部吞入腑中。
“也不知道将来你要便宜哪一家的小姑娘了。”丘原开玩笑的说道。翁魁的药膳他不常做,但是手艺确实了得。
“谢谢您。”翁魁突然说道。
“这么突然这么说,怪尴尬的。”丘原愣了愣,丘原在他看来不是一个习惯表达自己情感的孩子,他更像是一个用甲壳包裹住自己的伤者。
“昨天晚上,谢谢。”翁魁没有过多解释,起身开始收拾餐具,乘着太医前来之前的空当,翁魁开始抓紧赶工请帖,昨天晚上耽搁了一下。
今天早上又要去找太医,现在工作量有些大,等到太医到达的时候,翁魁也才完成了二分之一的工作量,伸了个懒腰的翁魁有些担心完不成任务了。
“丘先生看起来气色很好啊。”陈太医是一个老顽童,不惑之年依然健步如飞,丘原几次感叹老人身体的健硕,有些之后还会和翁魁感叹自己有这样的体质对好。
只是翁魁会的都是一些刚劲,一往无前的功法,而且大多需要熬苦功夫,修炼到一半则是反而会损害机体,只能给丘原配置一些药浴,药膳一类持续调养。
“托翁魁的福气,他的药膳和药浴真的很有效。”丘原笑着摸了摸男孩的脑袋,他很喜欢在外人面前夸一夸自家的孩子,他儿子虽然平稳,但是太平稳了,属于那种养起来不操心,但是绝对没什么乐趣敌人孩子。
而且他基本上没有参与到儿子的成长中,等到他实为政治避难,叫做求学的假期回来,他的儿子已经是一个成熟稳重的青年了,他也不好摸摸头,儿子也很排斥这种过于亲密的动作。
他只能给儿子给予充足的钱财去追求他画师的梦想,除此之外两人甚至很少见面,那次翁魁他们过来还是丘郎回来和几位同好在京都会见,在父亲的要求下不得不住在家中几日。
父子两人的关系十分和谐,但是也太过和谐了一点点,就好像模板一样,缺少了情感的表达。丘原感觉儿子还是对自己充斥着抱怨的,所以他干脆没有再娶。
而翁魁的出现给他了一个玩儿子养成的机会,尤其这个养成反馈还很好,一不小心就深陷其中了。
“害,那还让我这把老骨头跑一趟,来来来,我们把个脉,今天中午我能不能吃上小友的手艺啊。”老人乐呵呵的走上前去,将药箱一方,大马金刀的坐在丘原旁边,随后手搭上了丘原的脉。
“没事,就是气血有些虚,小友不在的这几天,您熬夜了吧。”老人摸了摸胡子,看着丘原问道。
“朝堂和陛下愿意以国士之礼待我,我只能鞠躬尽瘁啊。”丘原打了个哈哈岔开了这个话题,翁魁则是和老人到一旁去探讨后面药膳的配比。
老人果然是太医院镇海神针级别的存在,稍加指点之后,翁魁的食谱就更加完善了。
“小友有这个手艺是丘先生的福气啊,我家那些个小东西,一个会做饭的都没有,娶回来的婆娘也一个个十指不沾阳春水,到最后还得请厨娘来管口腹之欲,唉。”
老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离开了房间,他还要去给丘原拔个罐,去去去湿气,然后再用药膳一步步调节就好,丘原的身体实际上不错,没什么病根子,前半辈子也没有吃过大苦,只是最近几年操劳过度。
翁魁备好餐食,就在饭堂外的树上找了个地方盘腿坐下,即使再忙,他也不会动摇每天练功的时间,这内功是个磨豆腐的功夫,要的是持之以恒以及耐心。
此刻翁魁的下丹田已经化为了一副水墨画,眼色从黑色到白色层层递进,流动的颜色化作了富有层次感的画卷,就好像一条只有黑白二色的河流一样,绕着下丹田缓缓旋转。
而在中央的地方,纯黑白缠绕的一个大茧正在孕育,那里面是即将出现的转机,不过还需要继续孕育,翁魁大概推了一下,最迟今年年中,他的下丹田就要迎来一场大变。
离开下丹田,走上白玉天路,一路向上已经有三扇大门合拢,第一扇的州都之官正在小憩,看见翁魁,一只眼睛动了动,随后歪了歪脑袋,大门打开。
第二扇的决渎之官则是依然正式的幻化而出,庄重的为翁魁打开了大门,少年手中的双蛇,此刻则是缠绕在他的脚踝上,托行着少年。
第三扇大门是传导之官,这是一个比操蛇的决渎之官更大一点的少年,少年衣襟加冠,他穿着正式的官袍,那官袍十分华贵,只是想要仔细观摩的时候,总会感到一整的眩晕。
少年手握一只象牙芴板,他看见翁魁,微微点头之后放开了大门,大门打开,后面是几乎溢满的黑色淤泥,这些东西是翁魁寻常吃喝呼吸积攒下来的杂质。
随着六腑的主神逐一归位,这些原本潜藏在一个个身体缝隙内的污垢开始被挤出来。
翁魁运气沉入下丹田,随着下丹田内的小天地微微转动,一道黑白分明的气从下丹田运起,将这里的黑泥托举而出。
翁魁吐出一息长长的灰色气体,而在内天地内的修行还未结束,男孩飞到空中,看着下方虽然淡了很多,但是依然参杂着黑气的下方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