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木料和工具送过来之后,翁魁就开始修补庭院,这几天白天,院子里面的仆人总能砍到一个忙碌的小木匠。
翁魁用榔头将细钉钉入木头内,随后用木屑将二者中间的空隙补全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男孩看着已经被补好的木头悬梁满满的成就感。
只是现在没有适合的漆料,补全处依然是格格不入的白色木色,漆料没有现成的,管家已经去找了,只是还没有下落。
每个木匠调制的漆料都不一样,尤其是丘府居然用的是上好的大漆,很难在这个时节找到合适的料子。
大漆熬漆和制作都需要可以避免漆料过敏的人来干,等到熬制成熟漆之后才能涂到料子上。
丘府的漆料因该是加了大量的朱沙,院子里面的柱子红的有些发亮。
“辛苦了。”丘原中午饭也是翁魁送过去的,男人看着沾染着木屑的翁魁,笑着为男孩将头发上的碎屑抓下来。
“木工很有意思,就当是玩了。”男孩将中午饭放下,用银筷子沾了一边放入嘴中,等了一会才将盘子放在了丘原腾出来的桌子上。
“第一次听说干活还开心的,你倒是个奇人。”丘原乐呵呵的坐在桌子上开始享用午饭,如果没人给他送进来,常常忘记时间的他容易错过这一顿饭,到时候就只能晚上吃残羹冷饭了。
“没有压力,自然不觉得苦,能学到知识,自然不觉得枯燥。”翁魁说完就离开了书房,他还要给新来的料子找平,此刻书房外面的小广场上已经变成了他的工作间。
木料和工具被整齐的摆放在地面上,碎屑则是堆积在一旁,等待后面运走。
翁魁拿过一张白纸,用毛笔临摹出来破损的围栏上的花纹,随后将宣纸打湿贴在初具轮廓的木块上,拿起凿子开始一点一点镌刻。
丘原下午是有客人的,翁魁每当有客人来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小马扎搬到屋子边上,一边雕刻手上的器物,一边留意里面的情况。
等到下午时分,丘原才忙完这一天的工作,劳累了一天的他,准备上床的时候,却发现床边摆了一个散发着中药味的洗脚桶。
“我看你有些寒气入体,去要了点药材配了一个泡脚的药浴,晚上记得洗一洗。”翁魁拍了拍身上的木屑,脱去了身上带着寒气的外衣。
丘原的书房正对门是一个画着山水的屏风,后面则是两个巨大的书架和他的办公桌,侧面靠窗的地方才是用屏风隔开的起居室。
实际上书房本就不是拿来休息的,只是丘原嫌弃主房那边太过清冷,也就没有住在那里。
“明早上朝,马车上午就到。”等到睡下将灯火熄灭,丘原突然嘱咐道。
“我可以驱车,送你到宫前足以。”翁魁嗦了嗦被小刀划破的手指,实践才能出真知,他发现自己的木工活计还是有很多可以提高的地方。
日子也就这样一天天过去了,圣人一三五上朝,二四六会见重臣,星期天则是会给自己放个假,全年无休随时待命,堪称模范老板。
这一天下了早朝,丘原走出宫墙里面的世界,就看见缩在马车前面一角,拿着一本书籍翻阅的翁魁,男孩穿了一件白色的马褂,下半身则是黑色的长裤,即使穿的简陋,依然没有掩盖他出色的气质。
对面茶楼上,即使是他这个没什么武功在身的人,也看的到探出头来张望这边的媒婆姑娘。
在她们看来,能给当今圣人边上的红人拉车,身份也算是有了,再加上有个好皮囊,还是再有功名在身这就更好了,这已经是庶民可以钓上来的最好的女婿了。
丘原看的有些忍俊不禁,这孩子被那些目光骚扰的只能将自己藏在马车里面,即使这样依然有不少少女路过试图偶遇。
“可想过婚娶。”丘原坐上马车,翁魁将帘子放下,驾车返回住宅。
皇宫之内只有太子,皇后和皇帝可以坐马车,大臣只能徒步上下班,宫门前则是大家上下马车的主要地点。
因为一些前朝的遗事,皇帝并没有按照惯例将丘原的工作地点安排在皇宫的前殿,亦或者干脆让他在养心殿,而是让他在家办公。
现在丘原与其说是朝廷命官,倒不如说像是皇帝本人的门客,这一年随着战事的激烈化,世家一族已经开始以攻击前线“狮子大开口”的将领。
这些人可都是皇帝的亲信,反应到政治格局上,就是世家在试探皇权的深浅,尤其是在变法已经开始伤害到这些在地方上有大规模田产的大族利益的时候。
随着今天皇帝对于西部两个大族上报的,关于当地负责变法落实官员贪污的证据的漠视。皇权和世家的矛盾已经开始变得尖锐起来。
翁魁架着马车在大道上溜着,丘原则是依然在马车内思考着最近几位官场老人的进言,他有预感矛盾不会就这样结束,只是不知道对方准备怎么做。
就在思考之时,翁魁突然一只手探入车厢,随后抱着丘原撞开了一侧的车厢体,就在丘原没有从剧烈的变故之中缓过神来的时候,随着大街上人们的尖叫声。
翁魁抽刀劈开了几只射来的箭矢,而在原先马车的地方上,一个石锁将马匹击毙,同时还带着马车的残害撞入了一侧的商铺里面。
“呆在后面,有刺客。”翁魁正准备将丘原往身后拉,结果就瞥见了后方拥挤人群中的闪光,男孩侧身拉住对方的进攻路线,手起刀落人头落地人群看着喷涌的鲜血,尖叫声更甚。
而在第三波攻击前来之前,在后面跟随的小李子和何九就已经拉着马车来到了现场。
“上车,我们走。”翁魁将脑瓜子嗡嗡作响的丘原塞到车里面,亲自驾车向着王宫赶去,现在的路程会丘府可能被伏击,但是王宫前面可是有一整只禁卫军驻守,那里才是安全的地方。
“吐吧,没人在这里。”进入皇宫的偏殿等待,翁魁见一个盆子递给了脸色苍白的丘原。
“抱歉。”丘原接过盆子没有吐,而是坐下来喝了一口茶压压惊,他感觉此刻胃里面翻江倒海,尤其是看到翁魁衣服上的那一抹血迹。
“圣上驾到~~”偏屋外面,尖锐的太监声音传来,随后就是甲士运动时带动的鳞甲的摩擦声。
丘原立刻起身准备开门迎接,却见那门先他们一步打开。
翁魁撤步准备离开,现在不是他因应该带着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