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几场比赛毫无悬念,无论是已经完成大周天,构脉成功的翁魁,还是作为老牌八品的大寒,对于其它几人的实力都是压倒性的。
翁魁盘腿坐在石墙前闭目养神,他的战贴已经下达,时间定在了两个星期之后。
此刻与他所在之处的静谧相比,拳场负责人的办公室内则是压抑的沉默。
几个欲言又止的管事在长条木桌前被诡异的气氛压抑着,所有人都在爆发和沉默中间的钢丝上踩着线艰难向前。
“实际上也没有必要,我们可不可以……”一位最年轻的管事率先开口,只是这一次没有人为他附和了。
“战败的擂主需要挑战大寒,这是几十年来不变的规矩。”负责人站在桌子后,用大拇指摸索着手中的玉核桃。
他也没有权利作这样的决定,或者说如果没有那个荣家的少爷来搅和,翁魁最多挑战到谷雨就会被制止。
随后大概率春分会被拳场的管理层威逼利诱,他们及其擅长这个。
这件事会在几个黑马的晋升后被压下去,这个流程拳场已经实践过好几次了,即使那个拳王没有接收和解,拳场也可以不给他安排场次。
此刻拳场正在面临自建立以来最大的危机,外有两个同样定位的新兴拳场争夺市场,内有擂主内混自相残杀。
索性大寒还在,事情还没有到不可以收场的地步。
管理员也在昨天接到了自他成为拳场的负责人以来,见过的最为诡异的一个命令。
所有人的命令只有一个,扩大损失,这是什么诡异的命令,唯一没有下达这命令的荣家少爷,还联系不上,现在负责人已经准备提桶跑路了,他感觉自己会背上一个巨大的黑锅。
他自觉自己活不了,至少逃不了,但是他已经连夜将妻儿和辛勤剥削下来的财产一同送往妻子的娘家,希望可以躲过一劫。
同一时间他的侄子也带着他最喜欢的那三个私生子去了他的老家,他在哪里有着几年前藏下来的小金库。
翁魁在石壁前闭目养神,而他身后的商人则是不停的左右踏步看得出来他很不安。
“这里怎么这么热。”商人在无数次的踱步之后,突然停下来开始抱怨起来。
“心静自然凉。”翁魁将面前的茶壶拎起,淡淡的茶香伴随着青色的茶水流出,落在了木桌上的石杯内。
“那可是大寒,不败的神明,该死的我居然没有第一时间弄死你,该死的老天,该死的翁魁,该死的拳场高层,该死的荣家。”
商人开始无能狂怒,他将自己缩成一团,身体这是在快速的颤抖着,豆大的汗液从额角落下。
几天前因为一直在忙碌,再加上他对于大寒的实力并没有多少预计,所以并没有多少的恐惧。
但是这两天随着该忙的事情,不该忙的事情都告一段落,闲下来的商人突发奇想的和翁魁去看了一场大寒和小满的比赛。
那个不可一世的拳术大师,被那个怪物随手打飞,就好像一个在暴风里面伴着建筑物残渣飘散的破布袋一样。
“开始了,春分,请跟我走。”一个带着白色面具的男人打开了禁室的门,男人提着闪着橙色灯光的提灯,却像是从幽冥而来索命的恶鬼。
“不一起去吗,看看比赛。”翁魁赤着脚踩在石板上问道。少年此刻将一件黑色的宽大浴袍披上,没等商人的回答,向着门的方向走去。
路过商人的时候,翁魁停了一下,低下头看着蹲在地上的商人。
“你说,神明会流血吗?”翁魁抿着嘴问道,大寒有大寒的荣耀,他也有他的自傲。
走向赛场的道路上,没有比赛安排的拳手几乎都站在道路的两边,看着这个敢于直面雷霆的人。
翁魁走向拳场,不像是一个即将面对强敌的人,而像是漫步在下午时分的一位看客,即将前往不远处的朋友家中小酌几口。
赛台前,那个庞大的身躯横立在瓮魁的面前,周围则是欢呼着大寒的沸腾之声,翁魁开始进入状态,他将身上的浴袍摘下,随手扔在一旁的凳子上。
走入铁笼后,将笼门拉上,男孩开始注视着他的敌人,他已经在过去的数年间无数次预演过了这一幕,就好像参加殿试的考生,在一次又一次的幻想,模拟中,走到了这一步。
他在第一次看见大寒的时候就知道,他们之间将会有一战,因为同一片领地上,最终只能有一只顶级猎食动物。
瓮魁开始了灵活的游走,少年利用娇小的身体,快速攻击着大寒的关节,每一次的攻击都伴随着被击毙的风险,男孩的动作干净利落。
每一次攻击都在和大寒的身体关节打时间差,这是他通过之前数次的紧密计算和预演得出的。
滑步弯腰,翁魁再一次将自己塞入了大寒的攻击圈,这一次是垫步后的一个刺拳,拳峰带着撕开的空气,伴随着呼啸声击打在大寒的侧肋。
随即翁魁一个馿打滚闪开了环抱而来的双手,利用左腿的蹬势滑行出大寒的攻击范围,然后在大寒旧力未生的空当黑龙绕柱起身。
等到大寒再一次进攻之后,翁魁已经开始准备下一次的攻击了,双方的进攻猛烈而凶险,对于两面来说,一个不留神都有可能是败亡的序章。
只是相比较于资历较浅的翁魁,大寒无疑有更多的试错成本,他从来不屑于去看那些拳手的比赛,这是翁魁唯一的优势,等到大寒也熟悉了他的打法之后,他将被逼入死角,吗?
一如既往的布局,在大寒下一次沉稳的进攻之后,小山一样的男人突然挥手回防,翁魁的登天踢被迫结束,男孩顺势改为扫堂腿。
大寒第一次被击倒,只是数十年来的第一次,有人在赛场上成功击倒了这个神明,周围的观众的欢呼声从巅峰攀倒第二个巅峰。
随后翁魁的拳法开始转变了,从之前的精确转为了柔中带刚的拳势,这是不久前死去的霜降的风格,只是翁魁比他发挥的更好,无相天流,以柔水为外,列刚为内,刚托柔而起,柔和刚而生。
大寒明显没有想到如此快速的拳法转变,被翁魁乘机击打两次麻筋,左手暂时吃不上力了,大寒和他一样,也是左撇子。
也许大多数人认为这个山一样的男人是右手的惯用手,但是翁魁从大寒为数不多的几次出手中发现,男人的步伐有一定的别扭,这是下意识迈出后的调整,他在刻意隐瞒自己的利手,就像翁魁一样。
左脚弹起,以脚刀横劈大寒挥击而来的手臂,大寒的手臂可以及膝,虽然这接近两米的粗壮手臂让他拥有了羡煞旁人的攻击范围,但是堪称畸形的比例关系也让他的重心和手臂的薄弱位置暴露出来。
在结丹之前,人依然会受到生理的约束,人类匆匆从攀爬走向了站立,手臂两侧的经脉血管并没有被很好的保护起来。
这一次是双方力量的汇聚,大寒只能勉强转移受力的位置,即使如此,他的手臂也被撕开了一条巨大的口子,鲜血和被搅成一团的肌肉暴露在空气中。
血腥味则是开始刺激起了虽有观众的感官,对于他们而言,这是最为华美的乐章,来自于血脉深处对于强大的渴望和崇拜。
春分,春分……
翁魁没有理会开始转变的欢呼声,直到此刻,大寒和春分没有嘶吼,没有喘息,也没有痛呼,两人就像是匍匐在草丛里面向着猎物爬去的雄狮一样,安静而迅猛,每一丝体力都被计划到了极致,呵斥和欢呼都会耗费为数不多的力量,这将是胜利天平两端的羽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