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郁又稚嫩的少年出现。
他懒懒地靠坐在后排中央,全程面无表情,暗黑的眼眸紧紧盯着沈婳,目光带着审视。
沈婳瞧见他满是打量的轻佻的视线,不自觉皱眉。
随后,她的视线被少年不羁的发型吸引,他头发很长,额前细碎的刘海几乎将他双眼遮盖,后脑勺的狼尾留了极长的一股出来,其中一撮是灰蓝色,看不出是挑染还是接的头发。
全身是纯白的某知名运动品牌的服饰,白色外套他只套了一半,两只袖子耷拉在臂弯,露出里面的运动t恤的短袖。也不嫌冷。
他的打扮和傅澄海的断眉倒有点风格相似的意味儿,但傅澄海是简单干净的平头,不似傅简的发型花里胡哨。
或许是没长开的缘故,傅简的面容不似傅澄海那样深刻。
“你就是那个女人?”
傅简说着,举起手机,视线从沈婳的脸上回落在手机屏幕上。
“和照片一点也不像。”
“你怎么会有我照片?”沈婳微微蹙眉。
傅简将屏幕面对沈婳,“你们学校官网上的。”
“看来你父亲给你讲了我不少事。”
连她的工作单位都知道。
“我和他是一家人,至于你……一个外人,有什么事是他不能告诉我的?”
这话够毒辣,一般人听了估计会生气、委屈、心急跳脚。
沈婳却并不在意。
“来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傅简倨傲道:“过来看看你,是男是女,我怕他找个人妖回来。”
沈婳低头,从包里掏出钱包,又从钱包里抽出身份证,将身份证亮在傅简面前。
傅简似有似无瞄一眼,眼里还是鄙夷。
沈婳并不和他计较,确定他看到了性别一栏,她将身份证收好。
随后她看一眼手机时间,“这个点……初中应该还没放学吧?”
言下之意,傅简逃课。
傅简一声轻笑,十分不屑,“他没告诉你,我早就不上学了么?”
沈婳十分坦然:“还真没有。”
傅简冷笑道:“看来他和你也不是无话不说。”
沈婳:“说不说,我都能理解,毕竟……儿子被学校开除,他这个当爸爸的,脸上挂不住,正常。”
一直倨傲的少年顿时恼了,“谁被学校开除了?”
“不是?”
“不是!”傅简瞪她一眼,撇过头,不耐烦道:“上不上车?不上我走了。”
沈婳后退半步,敷衍一笑,冲他挥挥手,“走吧,再见。”
傅简回头,震惊又愤怒地望着沈婳,“你……”
沈婳笑说:“除了你爸爸,我不上任何异性的车。”
傅简吃瘪,黑着脸:“……”
沈婳没再逗留,折身打了辆车租车。
她人刚到家,便接到了傅澄海打来的电话。
“那个臭小子去找你了?”傅澄海问。
“嗯,”沈婳边换鞋,边接电话,“他和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傅澄海说:“他快有一个月没出过门,今天突然心血来潮出门,肯定又酝酿什么幺蛾子呢。”
她忍俊不禁:“他和你一点也不像呢。”
“哦?哪儿不像?”
“哪儿都不像。”
傅澄海笑了,“这个玩笑可不能轻易开,我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像我?”
沈婳:“儿子随妈,女儿才随爸。”
傅澄海:“你是想……让我再要个女儿?”
沈婳:“不行?”
傅澄海:“行,怎么不行?不过最近有点忙,公司出了点问题,得给我点时间。”
沈婳:“不急。婚都结了,要孩子只是迟早的事,不是吗?”
傅澄海:“当然。要不先把婚礼办了?”
沈婳想了想。
也是。
证领了,不办婚礼,却总和傅澄海提要孩子的事,难免让傅澄海起疑心。
一切还是按部就班来,比较好。
“可以啊,”沈婳笑说:“哪个女人不想有一场浪漫的婚礼呢,我肯定也想啊。”
傅澄海:“办婚礼之前,先安排咱们双方家长见个面,我妈这边,随时可以,你那边呢?”
沈婳笑容僵在脸上。
幸好现在是在打电话,要是当着傅澄海的面儿,露出这样僵硬又略显慌乱的表情,肯定要被傅澄海看穿了。
“我……我问问他们,不急,”沈婳只能使出拖字诀。
“嗯,有需要我配合的地方,随时联系我。”
“好。”
放下电话,沈婳心中惴惴。
她连忙给孟苏打去电话。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沈婳的预期,她原先一门心思想要个孩子,傅澄海说结婚,她也没多想,只想着有了婚姻再生孩子,也正当许多。
谁曾想……
“你呀你,一时脑热,这下惹下麻烦了吧?”孟苏话锋一转,又问:“你不是说他是个多情的浪子吗?怎么结个婚还按部就班的,比那些老实男人还靠谱?”
“谁知道,”沈婳心中烦乱,“我认识他的时候,他还和姜羽不清不楚呢。他和我在一起之前,才当着我的面儿和姜羽打电话,断了关系。”
别人都说,傅澄海是男女通吃,薄情寡义,沈婳也觉得如此。
他在拉斯维加斯场子里,举止轻浮,还说给她的小费比养女人便宜……
怎么看都不像是“二十四孝”好老公的人选。
然而……傅澄海回东江的表现,却一改拉斯维加斯的做派,变成了孟苏口中那个“靠谱的老实男人”。
沈婳只觉得头疼。
“别急,”孟苏说:“大不了……我去扮演你的家长。”
孟苏今年四十五了,只比沈婳的母亲小两岁,按理说,扮演沈婳的母亲,没什么问题,但……
“先别,”沈婳说:“他最近比较忙,还有时间。先想想其他办法,想不到再说。”
“嗯,”孟苏想了想,问:“我记得你说过,你母亲就在东江,为什么不去求助她试试呢?”
“不行……我不能让她知道我回来了,而且……我还偷偷和傅澄海领了证,”沈婳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她知道会气疯的。”
孟苏也没多问,“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言之隐,能理解。但是……你都和傅澄海结婚了,这事还是早点告诉父母比较好,隐瞒不是长久之计。”
沈婳:“再说吧。”
孟苏:“有事,随时可以找我,包括扮演你的母亲。”
沈婳稍稍欣慰:“谢谢。”
话虽如此,但沈婳并不能真的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