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祸水转身,便看见爹娘和祖母站在不远处正笑着看她,在他们身边,是孟伯伯和阿荨,还有阿荨的弟弟。
她眼眶莫名有点热。
来到北沧的这些日子,她面上一派从容,但心中一直担忧着南瑟的情况。
虽然每隔几日便能收到探子的消息,但想到夏濯这人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手段,不亲眼看见她的家人们安好,她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彻底放心的。
何况还是在大战将至的时候,她更担心夏濯会狗急跳墙。
这些隐忧她不曾对任何人说过,姜祸水万万没想到祁瑨会安排得如此周。
稍作休整之后,姜祸水与姜家众人一起聊着天,祁瑨则回宫复命去了。
从他们口中,姜祸水得知,夏濯登基不久,便封苏怀宁为后了,而且很快苏怀宁便怀有身孕,而和熹这个亲妹妹,却被他作为拉拢人心的物品一般,送给了一位悍勇的将军,就是和熹上辈子下嫁的那位将军。楚婕妤,也就是太后,得知这件事后跑到夏濯面前又哭又闹,最后反而被他关了起来。
姜祸水心中唏嘘,对于和熹两辈子都不曾逃离那个将军的手掌心,不得不同情。
夏濯登基之后便扶持左相一派的势力,逼得孟逢辞官告老,原本他还派了人想暗中将他掌控起来,但祁瑨手下的人一直盯着他的动作,没让他得逞。
还有一件事,就是之前来姜家偷账本没有得逞后失踪的姜凌,居然突然现身,跑到衙门自首了。
姜倾城如今是父亲进了牢里,母亲彻底疯了,家产也所剩无几,从前与她交好的世家贵女恨不得离她越远越好,而原先的追求者也对她避之不及,好几次将她拒之门外。
听说她求到了夏濯那边,也不知她与夏濯说了什么,他竟然不久就下旨封她为美人了。
而在她与祁瑨到达东临前,南瑟便已与西蛮达成了合作,签订了盟约,据说是许了不少好处给西蛮,西蛮才答应合作的。
她对此倒没感到遗憾,西蛮人狡诈诡变,最不实诚,换做是她,哪怕西蛮反过来许给她好处,她也不放心把自己的后背交给这样的同伴。
好在北沧占了地理优势,距东临比南瑟要近得多,所以当他们与东临达成合作之后,南瑟再去,便只能无功而返了。
——
时间过得很快,得知有孕消息仿佛还在昨天,转眼就到了临盆的日子。
这一日,姜祸水仍旧听从医嘱在府中散着步,突然感到一阵奇异的下坠感,她像是预感到了什么似的,十分冷静地让人去叫早就请进府中的产婆,独自慢悠悠地往产房走去。
的确是挺疼的,但尚且在她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
得到消息的祁瑨第一时间赶回了府中,入耳便是产房中女子压抑的嘶吼,以及产婆的鼓励和催促。
他一颗心高高悬起,像是有无形的手勒住咽喉,一向冷静从容的人此刻坐立难安,用尽身的力气才勉强克制住冲进去的念头。
但当听到她小声呜咽着叫他名字时,祁瑨再也控制不住,不顾其他人的阻拦,推门便闯了进去。
屋内满满的血腥味,一盆又一盆的血水被下人送出去,祁瑨先前只知女人生产凶险,但亲眼看见这么多血从她身上流出,眼前便是一黑,难掩的自责涌上心头。
产婆见他进来,又惊又惧,想将他赶出去,但碍于他的身份又胆怯地止了声。
祁瑨可不关心他们在想什么,走到床边握着姜祸水的手,见她满脸疲倦,身上布满了汗水,心疼地不行,见产婆愣在原地,目光顿时变得骇人,冷声呵斥:“你还愣着做什么?”
产婆打了个哆嗦,猛地回过神,连忙跪到床边,继续接生。
姜祸水小口喘着气,眼前如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白雾,神智似乎也变得不太清明,直到听到祁瑨的声音,才有了些反应,勉强睁开眼,想看清他的脸。
“你怎么进来了……”
祁瑨温声说:“我听到你在叫我。”
姜祸水莫名委屈了起来,眼眶一热,“我没想到生孩子会这么疼。”
祁瑨吻了吻她的手背,“是我不好,以后都不生了,以后都不让你疼了。”
她眼睫颤抖,昏昏沉沉地,“真的吗?万一这是个女儿怎么办……你的家业……”
“女儿也可以继承家业,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都好,都是我们的孩子。”
姜祸水突然满脸痛苦地皱起了眉。
紧接着,是产婆焦急催促的声音,“王妃,用力些,加把劲儿,孩子就快出来了!”
在这紧要关头,姜祸水突然睁眼看他,“祁瑨,你可不可以,叫我宝贝。”
祁瑨一怔。
他愣神的刹那,恍惚间听到孩子嘹亮的啼哭声,耳边似乎是产婆在恭喜他,说生的是个白白胖胖的小世子。
这些声音都随着面前这个人闭上的双眼变得越来越远。
在某个瞬间,祁瑨听不到、也感受不到心脏在跳动,定格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着伸出手,探着她的脉搏。
在有力地跳动着。
祁瑨松了口气,却在下一秒毫无预兆地落下泪来。
产婆方才还欢天喜地地道贺,冷不防见这年轻亲王哭了起来,吓了一跳,出了一身冷汗,连忙去探王妃的呼吸,发现人还活着,才为这一场虚惊松了口气。
她把孩子交给下人,出门去给外头守着的一群人报平安报喜,在他们想进去时却下意识拦了下来。
不过显然没有拦住,后来进去的众人,便看见这向来从容淡定的瑨亲王,伏在姜祸水的床边,簌簌落着泪珠,却掀唇不停笑着喊这个睡梦中的人宝贝。
——
三个月后,北沧正式向南瑟发起了进攻,瑨亲王挂帅,带领百万强兵,以绝对的优势取得了胜利。
其间西蛮趁北沧倾巢而出,派人潜入都城,意图擒走圣上为人质,谁知那传闻中的铁血军团竟未出征,而是被祁瑨留了下来守城,于是意图不轨的人都被一律绞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