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正东考取了公务员,他同别人可不一样,虽说他父亲只不过是镇党委书记,眼下的农民吃自己的饭做自己的,你今天没事,说不定明天就有事,大大小小事还得找人家不是,不去的话,有了事就不好找人家了。
而在位的,有想大发展的这类人,谁不知高巧丽的表哥是副市长。亲戚呀,而且关系可不一般,尤其在官场上谁不想混个脸熟,这可不得小视,这些细节,有时往往决定着人的一生。
今天不请自来的人多了去了,各层次人都有,一个地方是坐不了这些人,全凭支客的分为三个地方,主场自然是名气大的,礼厚的,在主客场,如果今天有一个人不露脸,有不少人会遗憾的,这部分人不光是为夏林皓而来的。
酒席看来就要开始了,服务员都在精心准备上菜了,有些人在私底下议论:“到底这个高巧丽同马副市长是不是亲戚?”
“咋还不来呢?”
“这大人物出场跟你小人样吗,老早就在这里等,好像八百年没吃过酒样。”
“如果不来我就倒八辈子霉了,花了三千。就想同他搭个话。”
“三千对你算个屁呀。”
这时窗外小轿车啦叭响,大家头纷纷向窗口大门外张望。
“来了。”
有人说:“表妹家这么大事不来。”见酒店里的服务生上前开轿车门,从车里车内向外钻出的一个人,酒店服务生用手罩着车门的上面生怕客人撞着头,这时人们眼睛睁得大大的,这人脑袋大而圆从车出来,有人等不急了喊了一声:“凌市长来了。”
从车出来人一抬头,人们不自觉地叹了口气,唉“……”这人不是马市长,这是本地有名的黄麻子,鱼贩子。
“我说呢谁有这么大的脸。”
“服务生还上去开车门,扶手,算个屁.。”
“人家有钱,不服气?”
“有点。”一个个没精打彩的回到坐座上。
看来今天真的没戏了。
“你看,你看,夏书记都准备上去表示答谢词了。”
“没劲。”有些桌上的人欲动起了筷子。
这时一人走上了台,整个酒席大厅一百多号人,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一点声音都没有,都不知出了什么事,在这一刻,准备夹菜的筷子停在空中,嘴张着不知闭起来,香烟放在嘴边不知吸了。
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凌云凌副市长,沉默有分把钟后,有人认出来了,带头鼓起了掌,接着雷鸣般地掌声响起,凌市频频向大家挥挥手致意,微笑可亲地说:“大家上午好!”
“今天是个好日子,与大家欢聚堂,小侄明天就要走向人生的第一步,可喜可贺!”
“没什么可送,就送........”这时高巧丽知道凌云到人家从不送别人什么好东西,就是自己随身带的东西,送一两件,就不错了。便将凌云早些年送给高巧丽儿子的那支金笔捧了上来,这支笔到现在为止,高巧丽的老公夏林皓都还不知家里有一支金笔,首次在这里亮相,这不仅是给马副市面子,最重要的是给自己涂脂摸粉。
凌云一看便知高巧丽的意思,凌云慢慢将比较精致的盒子打开,在场的脖颈都伸得老长,两眼全神贯注盯着凌云的手从盒子里取出一个红绸包包,打开一支金灿灿的一支飞金笔。
凌云开始介绍这支笔,这支飞金笔是孤本,在全世界仅有两支。不过它有一个兄弟,现不知落在何方,谁家有同样的飞金笔谁就是兄弟。
这句话一脱口,下面的人,你看我,我看你,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有人心想就是花十万我也要买呀,哪有呢?在这里吃酒的有一个人就有一支飞金笔,这个人就是婉儿。
婉儿手上这支金笔,除了送的人知道,还有一个人也知道,这个人是谁?细心的读者早就知道了,他叫夏林皓。
可夏林皓家里的这支飞金笔只有高巧丽和夏正东儿子知道。不是今天在这么隆重的场合,这支飞金笔也不会现身的。
婉儿看看夏林皓,也是一种暗示,这事千万别说,也不能说,不能拿出来的意思是很明显,兄弟嘛,攀高枝。对婉儿也没有那必要去攀高枝,她同夏林皓的关系是救命交情,一般都比不了的感情;再说儿子现在在读研,也可说是皇帝女儿不愁嫁。
要说攀高枝,还不知谁攀谁的高枝。
夏正东慎重地从表舅手里接过金笔。夏正东心并不舒服,他考了全市第一名,却让他第二个选择岗位,装什么大尾狼,好人一个,在这环境下,不是给你凌云马副市长的面子,是给大家的面子,更给老娘的一个面子,否则,夏正东还懒得上去接这飞金笔的。
在接时,凌云还假惺惺地说年轻人前途无量。
可是,夏正东一肚子怨气,你凌云还不是看上省委副书记的侄女,她考第二,还让她第一个选职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现代人假到了地了。
夏正东承认这飞金笔是凌云送,这是八百年前的事,到今天还来显摇,是什么意思,他不知道这是他母亲高巧丽的想法。
当初第一次从凌云手中接过这支飞金笔时,感到幸福和极大的满足,感到无比的自豪和骄傲。
现接过这支飞金笔时,也只是装装样子,没有实际的内容,也可说是空洞无物。凌云还在说着,夏正东只顾想自己的事,一句也没听过去。
第一、永远不要忘记恩师。
第二、永远不要忘记母校。
第三、永远不要忘记父母恩情。
第四、永远不要忘记在坐的各位给鼓励和鞭策。
第五、永远不要忘记奋斗。
还用了俄罗斯诗人普希金说:一切都将成为过去/一切过去了的/都将成为美好回忆。
掌声响起来,将夏正东思绪拉回现实。后面就是屁话了吃好喝好,一切都好,最后凌云举起茶杯,请各位同仁,各位亲戚好友,加满酒,举起杯共同为了夏正东这位优秀的年轻人有个好前程干杯!
在这个场合谁不干杯,一杯杯酒装进皮囊。喝完凌云告辞了。在众人的掌声中,在鞭炮中,凌云钻进了“乌龟壳”里。一溜烟奔进入了滚滚红尘之中。
今天该来的不该来的都来了,有了凌云出场,都很尽兴,这酒喝得好,有意义。
人都是喜欢联想的,有夏书记这样的朋友不能交还要交什么样的朋友,大事有凌副市,小事有夏,值得值得,有这样的好事,下次还要叫上我。
一片哗然后,就听到酒杯的撞击声。
这就是中国式的人际关系,像是千年榕树,盘根错节,由如一张张开的大网。本来是不准备办这次酒的,不少朋友要推着办办办,但也有真心的朋友,也有假意,无论是真心是假意,炒票才是硬道理。
考起了办酒,工作了办酒,办酒的目的,不外乎两种,一是放出去的款收回来,给人帮忙的人情也收回来,有来捧场的,更多的看在经后办事方便,谁不愿向有本事的人靠靠近?
二是展示一下自己家的势力,看一看哪些人是真心是假意,没有来的,无论是什么原因,在收礼人心中必留下一道沟壑,除非你再找时机填平,否则落在他人手里,就很危险的,就是有事找上了门,人家也未必理你。
酒足饭饱,客人纷纷离去,夏正东和父母结完帐也开车回家,坐在车上的夏正东一点高兴劲也没有,一句话也没有说,呆呆的看着车灯照过的地面,好像心里一点也不踏实,什么事都撞到一堆,脑海全是浆糊,按道理是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烦恼,原本母亲就是你选择的。为什么有事非得怪父母呢?
这都是你上辈子就是这样做的。好在夏正东今天没有喝多少酒,虽情绪有些低落,总而言之这几年大学没有白读,有好多人还没考上呢,这么一想就释然了。
夏林皓上车后也没言语。高巧丽推推他说:“今天高兴吧。”夏林皓本想说高兴个屁!可他没有这么说,昧着良心说了句违心的话:“高兴,就是有些累。”
用这话作借口,缄默不语了,头向后车靠背上一靠。他这个样子,要不是前面有个司机,巧丽决不轻饶他这种态度。心想回到家里一定同你算帐,哪怕是离婚也得同你离,我一再忍让你,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这个家吗?
是因为我有对不起你的地方,现在你的一官半职不是我给你弄的,回去就将话挑明着说,当初我同凌云有婚约在先,跟了他也是正常,当初你到哪里去了,你问过我这方面的事吗?
高巧丽一个人也在那心烦气躁起来,我就不信斗不过你夏林皓,能让你上去就有办法让你滚下来,走着瞧!
车到家门口,高巧丽第一个下车,头也没回,径直向家走去。
夏正东问:“爸爸,妈今天怎么啦?”
“谁知道,这些天有些反常,不是风就是雨,大概是更年期到了吧。”夏正东听说过更年期,有事没事地发脾气,有事没事地烦躁不安,故没再说什么。也赶紧下车回家看看,高巧丽一屁股坐在沙发上,两肘撑在膝上,双手抱着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夏正东站在高巧丽的旁边,小声的问:“妈,刚还好好的,你突然怎么啦?”
“没你的事,可能酒多了,心里向上翻。”
夏正东倒了杯水,放在母亲身边的茶几上,没在说什么,进了自己的房间,打开电脑,看看红莠有没有给他留言。夏林皓从高巧丽身边走过,没问也没说话。
整个家庭人心都陷入怀疑、沉闷、迷茫、痛苦之中,像失去了罗针的航海的船,迎着风遇着雾,不知哪时有狂风大作,沙石横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