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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远臻对女儿的到来有些意外。

她母亲早逝,陈氏也死了,嫡出一脉没有主母。所以她生产那日,老夫人让三房的徐氏过去陪同守在外间。百日宴还未到,说起来,师远臻这个正牌外祖父还未见过娇娇这个外孙女。

此次女儿带着外孙女回府,他意外的同时倒是很开心。

夏日酷暑,实在难熬。

侯府花园西北处有一凉亭,凉亭乃临溪而建,溪水的引源是一则瀑布,夏日里倒是清凉。

最重要的是,瀑布飞泉,哗哗作响,在此谈论要事,可以杜绝旁人偷听。

师远臻看出女儿有要事相询,便领着她来到凉亭。

“心鸾,你已为人妇,虽然王妃宽厚,但你时常回来,总是不好。”

他担心女儿过于任性惹夫家不愉,将来会受委屈。

师心鸾将女儿交给乐槐,让两个丫鬟去亭外守着,这才笑道:“父亲说得是,以后我会注意的。”

师远臻点点头,又叹息一声。

“如今边境战事紧张,世子远赴战场也实属无奈,你切莫…”

师心鸾微微一笑,“我刚生了女儿,他便离京,外界会如何议论,我都清楚。或许在旁人看来,他终是嫌弃我了,才会在这个时候远赴沙场。”她神情淡淡,并无波澜,“我本是二嫁之身,再难听的话我都听过,如今又岂会在意几句不痛不痒的闲言碎语?更何况,他待我如何,我比任何人都清楚,自不会因此心生怨怼,抑郁不快。”

见她神色坦然没有半分勉强之色,师远臻也欣慰一笑。

去年赐婚圣旨下来的时候,他还担心楚央会让女儿受委屈,但这一年来他也看在眼里。每次女儿回府,楚央都会亲自陪同,并且对女儿呵护备至,也履行当日的承诺,未曾纳妾。

他渐渐放心下来。

此次楚央出征,女儿又刚生产,他担心女儿会因此心中不快才会赌气往娘家跑。

“你明白就好。”他面目慈和,这才问道:“那你今日回府,可是有什么事?”

“嗯。”

师心鸾脸上笑意收敛,认真道:“实不相瞒,我今日回来,的确有要事相问。”

“何事?”

师心鸾沉吟须臾,道:“我想问父亲,是否清楚二十余年前朝氏一族灭门一案?”

师远臻脸色骤变,声音也跟着变了。

“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谁告诉你的?世子?他与你说这些做什么?”

他一连数个问居,神色十分激动,眼神里有紧张晦暗惊骇隐忍之色。

师心鸾平静的看着他,看得他慢慢镇定下来,气息却依旧有些不稳。

“看来父亲是清楚其间内情的。”

师远臻沉默下来,半晌才道:“那已经是二十余年前的事了,那时你还未出生,今日怎的想起要问我这个?”

师心鸾抿了口茶,突然道:“父亲可知,如今宫中宠冠六宫的挽妃娘娘,

并不是真正的小姑姑。”

师远臻蓦然睁大眼睛。

“你…你说什么?”

“其实我很早就开始怀疑她的身份,所以之前才告诉父亲那些事,让祖母将她逐出族谱,以免她将来做了什么事,祸及家门。只是没想到,她竟于佛门之地,苦心制造与皇上偶遇,至此入宫为妃,盛宠不衰。”

她语气平静,仿佛在说着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昨日我进了一趟宫,她让我远离鲁王。还告诉我,当年朝氏灭门一事,全由鲁王主导。”

师远臻瞳孔一缩,面色微白。

师心鸾面不改色,“我不明白的是,纵然当年朝氏一族乃冤死,又与我何干?她为何几次提醒我要小心远离鲁王,却又不说明缘由?正如父亲所说,朝师灭门之时,我尚且还未出生,此事又与我有何关联?或者…”

“此事自然与你无关。”

师远臻的语气显得有些急切和浮躁,“既然她非我师家之人,冒充你小姑姑入宫,必是心怀叵测,这样的人,你怎能相信她?”

“父亲。”

师心鸾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若非有隐情,父亲为何这般激动?”

师远臻拂袖而起,侧脸有些晦暗。

“当年朝氏被查证通敌叛国,九族皆灭,整个京城一片血腥,午门外的青石地板上七天七夜血迹不退,空气中血腥不散。我朝开国百余年,从未有如此大案。那是所有人的噩梦,也是皇上的禁忌。但凡与之求情的,要么被杀头要么被驱逐,就连你的舅舅…”

他说到此住了嘴,似有顾忌。

师心鸾站起来,“她说过,舅舅因此被牵连,贬斥离京,后抑郁而终。”

师远臻回头看她,似讶异又似了然。他神情极为复杂,愤懑,无奈,悲凉,最后都化作一声怆然的叹息。

“那都是陈年往事,至今已无人提起。心鸾,听我的话,无论谁告诉你的,都不要再去深究。否则,必将有杀身之祸。”

“杀身之祸?”师心鸾没有笑意的笑了笑,“难道父亲以为,事到如今,我还能躲得过?”

师远臻大惊失色,“你…你知道了什么?”

师心鸾目光幽深,“我可以确定,如今宫里那位挽妃娘娘,必定与昔日的朝氏一族有关。而且,鲁王从去年进京开始,就在调查我。”

师远臻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师心鸾继续道:“纵然他和楚央有仇,从而迁怒于我,那么我的出身如何,似乎都不重要,他又何须如此关注?而且,挽妃娘娘,似乎很担心他看见我的容貌。父亲能否告诉我,这到底…是为什么?”

师远臻脸色一寸寸白了下去。

时值六月,头顶酷暑难挡,风声似乎都带着热气,连那冰凉的瀑布,都无法冲散。

“朝氏后人,为何要以师家之人的身份入宫以谋复仇?她为何,那般关心我娘临终前留给我的那枚玉佩?我娘,和朝氏一族,究竟有何关联。时至今日,父亲还不愿告诉我真相么?”

师远猛然臻踉跄的退后两步,跌靠在亭柱上,面上已是血色尽失,惨白如纸。

(第一卷完)

------题外话------

马上要展开第二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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