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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二是武安侯府老夫人的寿辰。师心鸾虽已出嫁为妇,但都在京城,相隔不远,自然该回去一趟。她如今身子重,身边伺候的人越发小心翼翼。楚央要上朝,不能陪她,出门的时候特意留了话,说中午会过去。

从北靖王府到武安侯府只需半个时辰,师心鸾到侯府的时候,还不到巳时。

如今侯府是三夫人徐氏掌着中馈。

徐氏出身书香门第,虽和三老爷一样都是庶出,但性情温和圆润通达,是个很好相处的人。师心鸾年前见过一次,对她印象还不错。

得知侄女今日要回来,徐氏老早就让身边的人去门前守着,一见北靖王府的马车,立即上前恭迎。

师心鸾由两个丫鬟扶着先去了内院。

老夫人并非整寿,再加上前方正在战事,不宜大肆铺张,是以今日只是家宴。府里的几个公子小姐此刻都在寿安堂,给老夫人拜寿。

徐氏生有两子两女,长子师奇十八,次子师成才十五。长女十六,去年已经出嫁,次女师心玫才十四岁,听说也已经定亲,明年就可出嫁。除此以外,还有个庶女,师心兰,才十三岁,还未议亲。

老夫人年纪大了,就喜欢儿孙都在身边,看着十来个孩子,面上笑容越发灿烂。只是孙子孙女那么多,却没一个重孙,难免有些遗憾。看见大着肚子的师心鸾,眼里那一丝的遗憾立即被亮色覆盖。

“你身子重,别那么多虚礼了,快坐下。”

师心鸾扶着肚子慢慢坐下。

师心兰好奇的打量她,她是庶出,年前北靖王府宴请宾客,她没去。侯府宴席的时候,这位堂姐倒是和姐夫回来过一次,但人多,她也只远远看了一眼,只觉得珠光碧玉,艳色倾城。此时隔得近了,方看清长姐的容貌,心中不无感叹。

师家的孩子,容貌都是上乘的。以前觉得嫡姐娥眉婉转明眸皓齿,已是极美。可如今见到这位堂姐,方知何为倾城国色,难怪大姐夫那般倾心。

她打量的时间久了,师心鸾自然有所察觉,抬眸一看,微微一笑。

“这是七妹心兰吧?上次我走得匆忙,都没来得及说上话。”

师心兰脸微微一红,起身行礼。

“心兰见过长姐。”

她声音清脆又软糯,配上尚且还有些稚嫩的五官,倒是十分可爱。

徐氏教子有方,无论嫡庶,都无芥蒂争斗,私下相处十分和睦。这是当初的陈氏,远远比不了的。

师心鸾对这个仅有过一面之缘的堂妹倒是颇有好感,尤其那有些婴儿肥的脸蛋,让她想起了在现代的堂妹。声音也是这般软软脆脆的,相当黏她。

心中微软,她道:“自家人,无需拘礼。”

师心兰甜甜的笑。

长姐看起来很好相处呢,一点都不像禾州那些官太太和富家小姐,一个个眼睛都长在头顶上。

老夫人最希望看见的,就是家和万事兴,见她们姐妹相处和睦,也十分欣慰。

“你三叔在禾州任职,多年来鲜少回京。这些个弟弟妹妹,你怕是都没什么印象了。尤其心兰,她最小,第一次入京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如今一晃多年,都成大姑娘了。”

师心鸾想了想,原身的记忆里,倒的确还有些模糊的印象。

“可不是么?七妹可比我小了足足有七岁呢,那时候,我自己也还是个半大的孩子。我还记得,七妹甚是贪吃。我们几个姐妹凑在一起说话,她闷不吭声。我还奇怪呢,结果回头一看,她嘴巴鼓鼓的,手里还拿着一块点心,吃得可高兴了。”

满屋子的人都笑。

师心兰羞得面色通红。

师心彤捂唇轻笑,眼波一转,道:“姐姐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不过几年未见,七妹这贪嘴的毛病倒是改了。我记得,她小时候可是圆润得很。可是现在你瞧,脸蛋也不像以前那么肉嘟嘟的了,多漂亮。”

“能吃是福。”

老夫人呵呵的笑,看向长孙女,“心鸾快临盆了吧?这段时间可要越发小心一些。”

“是。”

师心鸾含笑点头。

“还有两个月呢,不妨事。”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便已有胎动。犹记得初次胎动,楚央十分惊奇,将耳朵贴在她肚子上仔细听。即将为人父的喜悦和激动写在他脸上,纤毫毕现,让师心鸾十分动容。在这个时代,与楚央一般年纪的男子,莫说是富贵公子哥,便是平民,也早就当父亲了。

他随性不羁,却也不乏细腻敏感。这个孩子,在他眼里,意义非凡吧。

他心思藏得深,但作为枕边人,师心鸾怎会察觉不出他内心的恐惧和不舍。他不想自己离开,却又不愿强行劝自己留下。

这种矛盾挣扎的心情,便如同一根刺,扎在心间。一日比一日疼痛,流血。

当初或许不该对他坦白。也或许,这段异世情缘,原本就是错的。

她想着想着便有些恍惚起来,因此没察觉到对面,师良若有似无看过来的目光,那般深沉隐晦。

午时楚央来了,并且陪着她在侯府呆了一下午,用过晚膳才走。

“今日可有累着?”

楚央揽她在怀,柔声询问。

师心鸾摇头,“只是回来一趟,端茶倒水都有人伺候,哪能累着?”她叹息一声,“去年出了那么多事,侯府早已不比往昔。年前我回来的时候,就发现祖母的白头发又多了,父亲也不大爱说话了。今日所有兄弟姐妹都在,祖母倒是特别高兴。可我总觉得,父亲好像有心事,有时候看着我就出神,也不知道是不是想起我娘了…”

楚央若有所思,突然道:“今天下朝以后,皇上单独召见了你三叔。”

“嗯?”

师心鸾一时没反应过来。

“见我三叔做什么?三叔虽做过禾州刺史,但现在前线战争还加在北疆和内陆之间,皇上难道要从禾州调派兵马…”

“不是。”

楚央摇头打断她,“皇上有意将八公主许配给你堂弟师奇。”

师心鸾诧异,而后若有所悟。

“前线战事紧张,皇上怕是没精力去操心这些事。纵观后宫,皇贵妃要操心九皇子分封府邸以及挑选王妃,也是分不开身。想来,是我那小姑姑的提议吧。”

“嗯。”楚央道:“八公主不得宠,她母亲倒是聪明,知道巴结挽妃。皇上已经同意,今日又召见了你三叔,大概赐婚圣旨很快就会下来。如今边线战事吃紧,皇上大底也希望皇族有一件喜事,冲一冲喜。”

“这都是迷信的说法。”师心鸾对此不以为意,“不过说起师奇,我正想跟你商量一件事。”

“什么事?”

“我那个七妹,三叔家的,叫师心兰,今年十三岁。听祖母说,三婶最近在惆怅她的婚事。她是庶出,但嫡兄长又是世子,而且三叔本身也是从三品官。身份嘛,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他们又刚来京城几个月,人脉不广,十分头疼。我想着,你不是从小在京城长大的么?”

楚央扬眉,“你想让我给你七妹挑选夫婿?”

“那倒不是。”师心鸾道:“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有一定的人脉。三婶说了,虽说她一直拿七妹当亲生女儿,但也知道七妹毕竟是庶出,也没奢望攀附什么高门侯府。最重要的,还是人品。你如果方便呢,就给点建议,三婶和七妹自己去对比商议就可以了。如果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楚央笑,“你都开口了,我哪里还有什么不方便的?过几日,就给你列一张名单出来,让你七妹自己选。”而后话音一转,“阿鸾,我发现你现在越来越喜欢多管闲事了。你家里那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也就算了,可你这个七妹,应该以前没怎么见过吧?也算不得有多少情分,而且她有嫡母,要依着你从前的性格,可是不会多过问半句的。”

师心鸾愣了愣。

楚央不说她还真没察觉,她向来是不喜欢干涉旁人的事。这个师心兰,对她而言其实不过是一个有血缘关系的陌生人罢了,按理说她顶多维持表面的客套就行了,反正原身和这个妹妹也不亲。但今日祖母只是随口说了一句,她就放在了心上,并且还开口让楚央帮忙。

这的确不太符合她凉薄清冷的性格。

目光垂下,落在自己的肚子上,嘴角微微上扬,“或许是因为我要做母亲了,挡不住母性情怀,才会大发善心吧。”

楚央看着她眼中不自觉露出的一抹柔情,心中也动了动,压下了原本想说的话,转而道:“皇上说,你小姑姑很是挂念于你,待你临盆后,进宫去看看她。”

师心鸾挑眉,哦了一声,便不再多言。

自打她怀孕,师挽君就没有单独召她入宫。如今明知她即将临盆,却通过皇上的口暗示她入宫。莫非,是有事相告?

师心鸾还没想出个结果,宫里又传出了一个消息。

挽妃娘娘,怀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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