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若看向周动,长长的睫毛眨了眨,也笑了,轻轻地摇了摇头道:
“周动,若是师傅知道你也是万年赛的总冠军,可能会好生惊讶吧,你呀,堂堂修神大陆的核心长老干什么不好,跑到洛水山庄来混水摸鱼,如果不是师傅看出你的神奕力,恐怕你就被我们一脚踢出去了。”
周动哈哈大笑:
“师姐,若是早知道大师的身份,我岂不是早就涎着脸跑来了,何苦费那么大事情呢。”
二人同时笑了起来。
周动突然转过话题,脸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低声问道:
“师姐,大师和石枚星尊到底是怎样的故人啊?是朋友,还是……”
公孙若停下笑,淡淡地瞥了周动一眼,摇了摇头缓缓站起身向外走去,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
“周动,不该知道的不要多问。”
公孙若就要走出门口,就听后边周动自嘲地笑了笑,叹了口气说道:
“我这一生从未见过师傅的面,一切武境均是得自秘境传承自行摸索,我只不过想多知道一些关于我师傅的事情罢了,唉,自己师尊的事,我却永远不如别人知道的多……”
公孙若脚步一顿,慢慢转过头惊讶地盯着周动,满脸不解的神色问道:
“周动,你师傅的事和我师傅有什么关系?怎么又会问到我这里?”
周动也站起身,看向公孙若缓缓地说道:
“师姐,那是因为我在机缘巧合下传承的东西,就是金乌修神术,我的师傅,就是石枚星尊啊。”
“石枚星尊?”
公孙若一下子就愣住了,张口结舌地看着周动,目光中全是讶然与不可思议。
用力地盯着周动好半晌方才让头脑中重新形成逻辑,缓缓地将一些蛛丝马迹的现象穿连起来,公孙若有些相信了。
“周动,石枚星尊陨落以久,你是在因缘际会间得到石枚星尊的传承?”
周动点头。
公孙若满脸激动的红蕴,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强行平静下来。
从周动那手最正宗的火系炼器术其实就能看出一些端倪啊。火系的炼器术其最源头不还是传承于石枚星尊吗,周动敢自称炼器天下无双,除了石枚星尊的弟子,还有何人敢有如此狂放的语气?
但是,世间如此巧合,竟然将周动安排着来到洛水山庄,不知是幸事还是不幸,公孙若想到洛水师尊黯然神伤的样子就一阵阵心痛。
公孙若不想问周动是如何传承石枚星尊衣钵的,那是个人的秘密,但是,自己是否要将这件事告诉师傅?
公孙若转过身重新走了回来,在周动的对面幽幽地坐下,再次长叹了一口气。
“周动,我不知道你的到来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要将你的身份告诉给师傅知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听完了你自己做决定吧。”
周动知道这位师姐要讲到关于石枚星尊的故事了,慢慢地坐了下来,凝视着公孙若留神倾听。
公孙若的眼眸中一片深沉之色,缓缓地抬头望向远方,仿佛想起了过去无限岁月间的一幕:
“周动,洛水师尊出生于远古时期,在某一界隐居灵山,与亲人同门生活在一起,那时候她心姓清静快乐,无悠无虑,功力水到渠成一般地提升,周围的人对她呵护宠爱,自觉幸福莫过于此。
但是有一天,快乐的生活被打断了……”
周动不知道那一天发生了什么,听到这里就感觉心中一紧。
公孙若脸上流露出凝重之色,继续说道:
“那一天,整个世界血腥弥漫,一条又一条生命惨死在血泊之中,师尊看着亲人、朋友的身体承受不住压迫砰然自暴,漫天血雾中,整个生命精华流逝而去,她一介未经历过风浪的女仙就感觉整个身心全都沦陷了,世界全是腥红的杀机,竟无一处藏身之地。
拼命躲在自己在地下深掘出来的炼丹洞中,感觉着越来越强大的压力让自己喘不过气,就仿佛浑身没入滚沸的泥浆之中,能量沸腾着强行要冲出体外,那时师尊自言,那是平生最大的恐惧。
外边亲人的暴炸声声在耳,每一声都要将她的心撕裂,自己一个人躲在地下忍受着比死还要难受的滋味,那一刻就如炼狱一般的煎熬,后来师尊说,她实在忍受不住了,就准备冲出去和亲人们一起死去好了。
就在这时,一股强大到不可思议的能量从天而降。
师尊正跑出地下深洞,就见灵山之上,一道金芒闪烁的金乌形象浑身沸腾的火焰,将搅乱这个世界的如山脉一般的血臂疾速炼化。”
周动脸色苍白,这个故事恐怖的场景让他浑身冰冷。
他早就听出是血魔末世,那样的恐怖他也亲自经历过,只不过洛水大师的这个故事更加悲惨,生灵涂炭,亲人陨落,那种痛苦亲历者一颗心不知要被撕裂成几瓣。
公孙若幽幽地继续说道:
“师尊跪倒在地上,感受着世界中的压力越来越小,她也逐渐能够喘上气来,但是,她的亲人们全都不在了啊。身边只剩下了一条又一条干枯的尸体。
师尊哭的天昏地暗,她的心随着这个世界也沦陷进无边黑暗之中。
后来,一个面容冷酷,身材伟岸的男仙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默默地扶起师尊,将她带到了现在的修神大陆。
那个人,就是当年的石枚星尊。
那时的修神大陆还没有几人,石枚星尊与师傅两人隐居在那里。师傅人生经此天大变动,一颗心孤苦无依。
石枚星尊对当年的师傅照顾的无微不至,常言当年过去的晚了,一切都怪他,自怨自责,可师傅不怪他,师傅知道石枚星尊是天大的英雄,当年是因为要挽救另一方空间,清除那里的血魔残余,再赶去师傅所在的那方世界时,方才来之不及。
后来,师傅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这个救她的男人。
当年那个年代,血魔灾厄频现,石枚星尊还未修行到最精深的境界,无力去血魔界消灭血魔本体,唯有疲于奔行各界空间,一次又一次地挽救着末世之劫,挽救着无以计数的生灵。
石枚星尊常年在外,师傅就曰夜苦盼,只盼见到这个男人可以平安归来,到时能听一听他的故事,听一听他的声音,就会感觉心中平安喜乐。
石枚星尊也会疲惫,也会受伤,每一次回来修养,师傅都心疼之极,从那时起,师傅就立志要做天下最好的丹师,炼制出最极品的灵丹,并且,只为石枚星尊一人炼丹。
师傅在炼丹上天赋惊艳之极,没有多久,洛水丹香之名就在无数的空间广为流传。但是谁又知道,师傅当年炼丹的全部动力,全在石枚星尊一人身上呢。
再后来,石枚星尊在师傅灵丹的帮助下,每一次的伤势都好的更快,他的功力增长也更快了。
看着石枚星尊更快的恢复,就是师傅最愉快的时刻,然而这次,石枚星尊离开的却也更加频繁了。
师傅知道,这个男人是在为天下苍生忧思,他的每一次出去,都会救下无以计数的生灵,师傅不能阻拦,唯有尽全力帮助,但是,那种曰夜在不安等待中的煎熬太痛苦了。
师傅对这个男人早已情根深种无法自拨,最后那次,石枚星尊从外边赶回来,师傅帮他处理了伤势,服食下灵丹,看着这个男人在自己怀中安详地睡去,就感觉是那样的欣慰与喜悦。
师傅也看的出,石枚星尊对自己也依恋之极,那种劳苦困忧之后的放松,唯有在爱人的怀中才能得到啊。
师傅再也忍不住了,就在那夜向石枚星尊表达了爱意,让石枚星尊娶了她,从此她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永远等下去,等着自己爱人从外面归来。
但是万万没有想到,石枚那一夜竟然拒绝了师傅。
石枚星尊连夜就走了,走的毅然决然。
师傅再次哭的天晕地暗,她的心第二次沦陷了,整个天地间仿佛再无依凭。
不过师傅知道,石枚星尊一定也是爱自己的,他在拒绝时是那样的痛苦与无助,他那夜离去时的背影是那样的孤苦无依,从此江湖风多雨多,石枚星尊却要一个人独自去面对了。
师傅不明白,但是她不恨,她就那样静静地等下去,她在等爱人疲惫了的那一天,终会再回到自己身边。
师傅将灵丹炼了一枚又一枚,颗颗极品,颗颗血泪,无数年的等待,石枚星尊却言信皆无。
不过,师傅心有希望,她知道,爱人心系天下苍生,一定是不忍拖累自己,才做那么忍心地拒绝的,但是那个男人又哪里知道,拒绝了就能断绝师傅心中的想念吗?就能断绝一个女人死心塌地的爱恋吗?
师傅一直等了下去。
直到有一天,师傅终于等来了一个消息,那个消息是,石枚星尊陨落了。”
周动无声地坐在那里泪如泉涌。
那种平静中的悲哀有一种最深刻的绝望与无助,周动没有想到,洛水大师竟然是石枚星尊的爱人。
周动太理解石枚星尊当年的心情了。
宇宙间阴阳相生之理无可改变,石枚星尊成就无上境界,血魔对应而生,石枚得尊一定也知道这场浩劫全是因他而起,虽无需他负责,但是,那种对天下苍生的愧疚终难以自平。
石枚星尊一定早就存了与血魔决一死战之心,有此心在,又怎会接受爱人的示爱呢?一旦自己陨落,那么让爱人一个人痛苦无依地等待下去吗?
但是石枚星尊知道吗,即使他拒绝了,可是结果却依然如此。
洛水大师爱之深、之切,周动悲从心来,泣不成声。
公孙若眼圈也红红了,继续说道:
“师傅第三次心死了,这一次是完全的沉入无底深渊。
她不言不动,不思不想,就如痴了一般一直坐了千年,最后一颗心完完全全的燃成了灰炽。
从此以后,师傅就在离血魔界最近的云隐星这里安居下来,如痴一般地不停炼丹炼丹,仿佛仍如当年等石枚星尊回来,给爱人服食灵丹让他早曰恢复一样。
师傅明知没有希望了,却仍然痴心等待,她不相信爱人会真的陨落,她不相信任何人的说词,她要用最苦的等待换一个奇迹,在她心中,一直期待着或许有一天,星尊会突然归来。
这样的等待一直等了无数岁月。
没有人可以想像,那么悠久的岁月,一个人在等待中心会痛到何种程度。
所以周动,你的到来,我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不知让师傅听到关于石枚星尊的消息,到底是应该还不应该。
师傅心已静了,我们还要让她再痛起来吗?”
周动的泪已经将衣襟都打湿了。
那种最深切、最无助的痛楚让周动的心如撕裂一般。
夏均茹离开他那么多年,但是至少他还有希望,他还一直在前行,可是洛水大师的等待,却一直是无依无助的。
周动知道,石枚星尊是真的陨落了,真的不可能再回来了。
洛水大师一定也知道这些,只不过她自己不肯相信而以,这么多年的痛,还要让它再痛一次吗?
周动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泪:
“师姐,别和大师说了,就让大师一直怀着那个爱人还会回来的梦想吧,有梦想还能承受痛楚,若是最后心中什么都没了,那么这颗心就要完全的消失了。”
公孙若缓缓点了点头。
“师傅一生共有两个心愿,一个是等着爱人能够奇迹般地归来,另一个就是要成全爱人的心愿,挽救生灵于血魔的末世之劫。
师傅一生苦炼灵丹,医世救人,后来听闻云隐霓裳仙主肩负扼守血魔界的重任,师傅在各方面全力支持,提供灵丹不遗余力,师傅只想成全爱人心愿,只想要爱人知道,即使他没有回来,但是还有人在为他的心愿而不懈努力。”
周动眼中的泪珠再次簌簌滴落。
原来外界盛传什么仙主的御用丹师,其实全都是不了解真相,洛水大师是完全自愿的在为云隐霓裳仙主炼丹,而在那份自愿中,饱满了多少对于爱人的追思与怀念啊。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