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修要追上来了!”
晁千琳此话一出,其他人立刻都紧张起来,任道是甚至对之前处理伤口浪费的时间有些后悔。
可是就算不处理伤口,这个时间点也不会改变。他们现在的一切都是受因果控制,这个坎儿该在他们进入最后一个房间时出现,就一定在此时出现。
这个房间的构造和前三者一样,壁画、雕像、空无一物。
晁千琳把女学生样貌的王芳霖往房间里一扯:“你不是说有放着刀的第五个房间吗,在哪里?”
王芳霖还是没有平静下来,却终于恢复了些思考能力:“你们是谁,怎么会到这儿来?”
晁千琳懒得和他讲前因后果,九节鞭一甩,又一次圈住他的脖子。
看到对方不带感情的眼神,王芳霖忙不迭说:“就在进来那扇门旁边,之前就在那里。”
晁千琳对任道是抬抬下巴,示意那面墙,任道是二话不说,一击劈开了墙面。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碎石一一跌落,只待尘埃落定验证自己的想法。
事实上,晁千琳现在怀疑刚刚被她封住的那个黑影,也不是这条时间线上的人。
之前交手的整个过程根本没人看清他的面貌甚至性别,这或许和现在任道是和一号看不到王教授一样,是来自宇宙本身的一种复杂保护机制。
而如果那人是原本用来补齐在这条时间线的人,这里在那人被封住之后又多了个王教授也就说得通了。
可是如果是这样,这条时间线上就少了两个人,一个是这里原本的王芳霖,一个是那名女学生章婷婷。
他们二人身在何处在墙面被打开之后得到了解答。
果然东方捷溪没有丧心病狂到在空间结构这么复杂的空间中再隔出一个空间,他们距离蓬修的本体真的就只差一道墙而已。
那个只有十几平米的小房间中间摆放着一座两米高台,高台上雕满密密麻麻的符号碑文,其上本应存在的一把长刀此刻正被一个眼睛发红的女生握在手中,一个看起来极为苍老的男人站在她对面,拼了命地按住那把刀的刀鞘,手臂和脖颈上青筋暴起,显然是用尽了身上的力气。
这二人不知拉锯了多久,男人浑身颤抖个不停,听到墙面被击破,眼神中重新带了些希望,喉咙干哑地对众人说道:“……救命……”
任道是和晁雨泽们刚要上前,人就被晁千琳和白明猛地按到在地,紧接着,一道锋利的煞气就贴着几人的头皮猛挥过来。
【干,非要和他抢一遍才行吗?】
任道是暗骂一句,心念一动,腰间黄符接连飞出,化为一条火球长龙,绕着煞气朝蓬修攻了过去。
还好他听到晁千琳提醒就开始准备,这时才给众人争取了一点儿时间。
五人纷纷起身,一转眼便被又一道锋利的煞气打得分离四周。
【这煞气强得不对劲了?】任道是好不容易翻过身来,一抬头才看到此时此刻的蓬修,不由得大呼一声:“夭寿啦,千琳!”
晁千琳早就在灵觉中感应到了蓬修的变化,不由得苦笑一声。
这就是因果,是天命。
为了平衡这条时间线上过度的运气,把奚满月尚未身死的因果抹去,被送到这里来杀人的那个黑影不止有那一时的用途。
当时晁千琳情急之下打开空间,没有思考链接位置,裂口链接到的地方自然随机到了空间反复被撕裂的最脆弱的所在。
而这整个墓中空间碎得最彻底的地方,就是陷阱区中困住蓬修的位置了。
此时此刻,拼凑起自己之后晚一步被传送法术送来的蓬修,手上就拿着之前那个黑影手中的那把长刀。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无论那个用来填补因果的黑影无论本体是谁,身在哪条时间线上,他被送到这条时间线上都不是通过晁雨泽那样有正当因的法术,顶多是借死后出窍等可能性较高的因来到这里,所以他和他手上的刀也都只是有实体的灵体而已。
也就是说,作为精灵有自己独立元神的蓬修,此刻拿着的是那把刀本体的灵体,依旧不是全胜状态。
此时的两个晁雨泽没有了姐姐的配合,也没有火精灵傍身,只能依赖彼此,好在二人所思所想完全一致,一对眼神立刻了然彼此心意,身形同时虚化成灵子,从两个变成了四个。
任道是和他们的大目标相同,现在有战力的是他们三个,只能让晁千琳去拿那把刀,想办法离开这里。
见那五人缠斗一处,晁千琳当即松开白明的手,一个箭步冲进了第五个房间。
可在她的手碰到那把刀的前一秒,王芳霖忽然嘶声竭力地大喊道:“别碰!”
晁千琳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手已经握在了蓬修的护手上。
就在她握住护手的同时,握着刀柄的章婷婷骤然脱力,整个人毫无征兆地栽倒在地上,昏死过去,而狠推这刀鞘,阻止拔刀的王芳霖则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道狠狠推飞出去,撞在墙上,同样昏死过去。
与他们二人受到的排斥不同,晁千琳只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吸引力,顺着她的神经控制着她的那条断手,把它扯到了刀鞘上。
一声宝刀出鞘的利落“铮”声在她耳边缓缓荡开。
一瞬间,整个空间好像都安静了下来,法术轰击的震荡声、失血过多的耳鸣声、那只握着刀鞘的断手落在地上的撞击声,统统消失了。
晁千琳的视野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晰,黑暗的藏宝间被没有源头的灯火照得亮如白昼,乌黑的刀锋上奇异的哑光顺着血槽缓缓升上,在她眼前悄然炸开。
跟这道光一起炸开的,还有骤然而起的耳语。
数之不尽的哀鸣和惨嚎像被一块厚布压在了碗里,挣扎着从针织的孔洞向外伸出手脚,抓挠着她的耳膜。
焦虑、忧郁、痛苦、敌意、怨愤、求生欲,数不尽个声音都混沌着数不尽的情绪,缠绕着晁千琳的每一条神经、每一颗细胞、每一个灵子。
【走开,走开,走开!】
她好像被无数人拖拽到了时间的尽头,惶恐又急切地想脱离这种恐怖的干扰,而恐惧的尽头只有愤怒。
愤怒。
她很愤怒。
难以自控地愤怒。
这股愤怒顺着心脉而上,撑爆了她的所有理智,也撑爆了她最后含在喉头的一口气。
“噗……”
晁千琳猛地喷出一口血,溅满了刀身,身子随之倒了下去。
任道是和晁雨泽都忍不住在生死大战中转过头去。
因为他们相连的同心诀和灵觉之中突兀地少了一个人。
晁千琳,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