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清潭和菱角都喝了酒,菱角非要找师父去比划比划。
她的孩子还不会跑呢,拉着万成死皮赖脸让他收徒。
这明显是醉了!
万成说了:
“我收你的孩子做徒弟,你们咋称呼啊?
母子母女啊?还是师姐师弟啊?”
众人又是哄笑。
周清潭一声又一声喊:
“二姑娘,回家!”
叶青竹一看,得,这是走不了了。
菱角依旧力气奇大,还是叶青竹和堂远俩人把她押回房间的。
柳承和长久架走周清潭,留下偏房一片狼藉。
比这里还乱的,当然是西屋了。
一个阿逃是谁带跟谁睡。
盼儿和雅儿是头一次见识周家姐弟的难缠。
一碗水端平,就不能偏一点点。
一个要睡在盼儿和雅儿中间,另一个肯定也要挤过来的。
两个孩子第一次住在“姨母的家”,正是新鲜的时候。
姐弟俩还会因为谁挨着五姨,谁挨着小姨而吵架。
这时候阿逃就会爬过来,把两人扒拉开。
真的是小手扒拉,然后他往最中间一躺,谁吵他就看谁。
小小的孩子,头发都没多长,就皱着眉头不说话。
盼儿和雅儿乐不可支。
太像大哥生气的时候了。
闹腾到半夜,总算是各自会周公去了。
初三这天,姬恒安深觉再住叶家不合适,带着鬼卿自己收拾小院去了。
许久没烧火,股股的烟升腾而起,远远看着,就像着火了似的。
村里好些人家都拿着水桶面盆去了,姬恒安哭笑不得解释又解释。
虽说这里比不上县城的宅子幽静,也比不上深宅大院东西齐全,但姬恒安在这里,是被接纳的,尊敬的,温柔以待的。
所以他放松舒心。
只是苦了鬼卿,烟熏火燎的,鼻涕一把泪一把,为了通风还把自己冻得瑟瑟发抖。
雅儿和小鸢过来时,看他们笨拙的样子发笑。
不理解为啥医术那么晦涩难懂他们都会,这点小事,不是有手就行吗?
两个姑娘帮忙,很快屋子暖和起来。
鬼卿这才有空去灶间翻看米缸。
掀开盖子,里边一只半大的老鼠,皮毛发亮。
油罐子一股怪味儿,盐化掉后又结块……
雅儿小嘴不停,叨叨着:
“米面粮油,啥都没有。”
“看鬼卿哥这个样子,真不知道这几个月你们咋活的。”
“小鸢,把被子给他们拿出来晒晒,趁现在还有太阳。”
“哎呀真的是……先生!你在做什么?!”
姬恒安若无其事把脚放下。
他们俩脚上也生了冻疮。
只不过鬼卿的任务就是照顾好主子,相依多年,早已不是为奴本分的事儿了。
他忙来忙去,还不觉得多难受。
姬恒安干坐着,抹了药的地方很痒。
就算他是个医者,明知道抠不得,可也做不到纹丝不动啊。
小鸢啧啧道:
“姬先生,哈哈哈,怎么样?
让你也切身感受一下,病人究竟多想早日痊愈。”
姬恒安有点老脸挂不住,在他眼里,冻疮嘛,小病而已。
“小鸢啊,痒和疼痛,并不是一回事。
不过你这话算是提醒我了,治疗冻疮的药方,或许可以改善改善。”
姬恒安自己跳着脚去翻满箱子的医书,两个小姑娘相视而笑。
嘁~先生落荒而逃啦,难得,真是难得。
初三之后,叶青竹把家里几个弟弟妹妹都指使出门,他自己也没得闲。
衙门那边的关系都是柳承的,二秋家抬脚就到,约了连襟一起去看老丈人。
堂远和福禄去了桃李庄,从梁家出来,兄弟俩驾车去了隔壁县看望何县令一家子。
盼儿和雅儿总有一个在家照顾王金枝看孩子的。
等堂远他们到了锦峦县,满大街的人都在说县令家的孩子病了。
堂远随便找了俩人问询,他们知道的也不清楚,只知道年前开始,就断断续续发热总也不好。
整个县城的郎中都给瞧过,药方子开来开去,不治病啊。
兄弟俩匆匆赶到何县令家,芸娘双颊凹陷,神色疲惫。
就连穆先生也是满面忧色。
何兆笙与穆启观推掉大部分的应酬。
叶家兄弟是不一样的,堂远两人顺利进了门。
孩子啼哭的撕心裂肺,芸娘怎么哄都无用。
何兆笙叹了口气:
“每日都睡不成安生觉,反反复复发热。
这孩子也不知怎么了。”
穆启观也说:
“不瞒你们说,我们连神婆都请来了。
当天看着是好了些,一宿觉醒来又开始了。”
两人愁眉不展,也是因为把堂远他们俩当成侄子侄看待,是他们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
再说当初没有何、穆二人,他们七个人死了也不一定。
堂远没有夸下海口,看着时机差不多,便说道:
“我回家去碰碰运气,请一两个白狼县的郎中也瞧瞧。
孩子太小,又说不清道不明的,可能恰好就有擅长小儿疾病的呢。”
何兆笙自然是谢他这份心意的。
他娘子只生了这么一个,这孩子就是他们仨的眼珠子。
福禄坐在前边驾车,堂远把自己缩成一团背着风。
“三哥,姬先生生了冻疮。”
堂远吸溜一下鼻子道:
“我知道,咱不是有车嘛。”
“姬先生只有一只手。”
“我也没把话说死不是么?
姬先生不是心硬之人,人情算我欠的,将来他有需要,我再想办法还了。”
福禄沉默许久,才道:
“没说让你一个人担着。
我是问你,想好怎么请他了吗?”
堂远动了动屁股,嫌弃道:
“六子,你多说一句能呛风是不是?
这么多年了,还是浆糊抹嘴儿。
说话费力气啊?
你早说不就完了嘛。”
福禄轻轻一鞭子挥出去,车轮子压到一石子儿,颠得堂远歪了身子。
“嘿~你小子心可真黑。
你给我过来,我自己赶车。”
福禄默不作声,也不挪地方,但时不时就给叶堂远来点小惊喜。
堂远就是觉得,他们欠姬先生的人情也不少了,有些难开口。
不然在锦峦县,何至于说得那么没底气呢?
但凡事都得试试,自己瞎琢磨十步八步都没有用。
做生意算账他在行,有些人情,是无法估价的。
就像雅儿这个妹妹,当年不是姬恒安,他就没有七妹了。
小妹一条命值多少银子?
堂远算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