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不让他们养成争抢东西的毛病,每个孩子屁股上都挨了一巴掌。
这又把周丰年和陈氏心疼坏了。
也不是不让儿媳妇管教孩子,只是他们还不懂事呢,急个啥?
陈氏当晚就把俩孙儿抱回自己房间。
思来想去,自古婆媳是非多。
心中忍不住犯嘀咕,儿媳妇毕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
打发人叫来儿子,让他回去好生安抚菱儿。
周清潭嘴上应的痛快,回了屋一带而过。
他自己的娘子他了解,巴不得两个磨人精有人接手。
断奶之后乳娘就回了自家,菱儿自己带两个,早把她耐心耗光了。
“怎么样?娘没说送回来吧?”
周清潭看着菱儿亮晶晶期待的眼神儿,做贼似的偷笑:
“没有没有,还让我劝你呢,怕你多心。”
菱角盘腿而坐,就差拍手庆贺了。
“不多心不多心!
欸,你说,我借机把孩子扔给爹娘,是不是显得我太狠心了?
要不明天我再演一把母子情深啥的?”
“你可算了吧,就这样,绷着脸别管。
这叫顺其自然,你越刻意,反而让人起疑。”
菱角自小流浪,也想过好好对待自己的娃来着。
真正自己上手管教才知道,孩子真不是生下来管吃饱睡好就行的。
她哪里知道,头疼的事儿都在后头呢,这才刚开始。
周丰年老两口一夜没怎么安睡。
孩子闹腾是一方面,另一个也是担心儿媳妇心里有疙瘩。
岂不知人家小两口蜜里调油好着呢。
大湾村,叶青竹安置送信的人在家住下。
一家子看过信都有些唏嘘,没想到堂远竟然碰见柏里正了?
也不对,现在不是里正了,是外邦王子跟前的红人呢。
送回来的东西里,还夹杂着几样柏藿篱送的海外宝贝。
当然啦,能让堂远送回家,都是经过皇室和权贵挑拣剩下的。
还有一些样式普通的饰品被送了回来。
叶堂远和容时遥到了都城,开了眼界的同时,也及时发现了自家铺子里的东西跟不上当下贵族的喜好。
两人犹豫都没有,直接将这些挑拣出来送回家乡。
为防止将来对账说不清,容时遥自愿承担这部分损失,又以她个人的名义赠予给叶家。
当时叶堂远想着,将来有机会,分润银子多给她一些还人情就是。
容时遥怎么说的?
在她眼中,这些顶多就是好看的石头。
寻常友人还要互赠个礼物表表心意呢,可是他们二人都没有过。
堂远笑称她吝啬没诚意,送的这些竟然没有一个适合他的。
容时遥不客气地回怼他,总好过他一毛不拔。
两人日常互相嫌弃已成习惯,甚至很多时候,叶堂远都忘记了,她其实并不是个少年郎啊。
经此一事,容时遥好像找到一条接近叶堂远的捷径。
今儿带他逛逛成衣铺子,明儿配一把扇子给他。
叶堂远多穷啊,这事儿还得找玉痴。
容时遥的扇坠玉佩,发簪香囊,全部出自叶堂远的设计。
容时遥常常跟随行的侍婢抱怨,怎么就全部是用于男子身上的呢?
他又不是不知她的身份,这才是大大的不诚。
丫鬟就算看出点什么,也是要烂在心里的。
都城的铺子稳住脚跟,铺子的掌柜伙计们叫了席面,对着两位东家庆贺道喜。
容时遥给每个人都包了足足的红封。
等回到住处,俩人就着小菜喝酒。
一路顺遂,突然就没了方向一样。
堂远的愿望就是来延京见识一番。
如今算是了了夙愿,接下来呢?该作何呀?
容时遥也很迷茫。
家中那对兄弟,自顾斗得激烈。
她是因为不愿意趟浑水,禀明爹娘躲出来散心的。
这么久过去,家中也该有个结果了吧?
可惜她是个女子,家中不会让她继承家业。
凭借容家的资源,她也真的在外风生水起。
但这样的日子还能维持多久,她自己都不知道。
两个不同原因惆怅的人,对月小酌变成酩酊大醉。
理智所剩无几,是最容易吐露心声的时候。
容时遥作为爹娘的掌上明珠,得到了正妻之女该有的一切,唯独没有纯粹的手足情。
她羡慕叶堂远,哪怕他的家寒酸穷困。
而叶堂远呢,童年凄苦似一个烙印留在心底,他渴望堂堂正正随心所欲。
更喜欢赚钱,很多很多钱,多到他的家中,几代人再也不用去伏地乞食。
容时遥从前没真正懂过,一个人爱财到叶堂远这样,究竟是为什么。
她多金貌美,管家掌财,甚至眼界心胸都还可以吧?
这个男人,竟然对她一丁点企图都没有!
按照她的理解,叶堂远用些手段,不是很容易就有钱了吗?
叶堂远歪歪斜斜扶着石桌而起,迷离的目光俯视着她道:
“软蛋那么下作,我见过太多啦~
我叶堂远,站着顶天立地,躺下,趴下,依然是这个。”
他将两手拇指内扣,四指并拢,一手指尖顶着另一手的指腹。
“看出来这是啥不?”
容时遥迟缓地反应过来,含糊道:
“人呐?”
叶堂远很高兴,一掌拍响容时遥的肩膀。
“对!
果然是我兄弟。
我跟你说啊,想当年,我想当个人,都没人瞧得起我。
真的,不骗你。”
“嗯,我信。”
种地的,确实混不到像她家这种富商面前。
堂远继续道:
“我老大,我兄弟,我姐,我妹……
就他们在意我,他们管我。
我跟你说啊,小时候,就几年前的事儿,我大哥揍我,用这么粗的棍子,追着我打。”
容时遥瞪了瞪眼睛:
“啊?多疼啊!”
“嗯!疼,可疼了!
趴了好久才养好的。
但是我谢谢我大哥。”
叶堂远摸了把脸,顺便带走几滴泪。
“他把所有弟弟的后路都安排好了。
然后他自己留在小村里种地。
你知道种地吧?
荒地,杂草,树苗,石头,啥都有。
一点一点捡出去,一遍一遍翻土,筛石子儿。
他那个人……
啊,对,你跟我大哥不熟。
我要赚银子,给他买一百亩地,盖大房子!”
容时遥酒劲儿上头,有点困。